第26章

宣懷抿奉軍長的命令,趕到警察廳做了一番交涉。不出所料,警察廳的人哪裏敢真的要抓一個帶兵的師長,不過知道廣東軍有錢,想弄幾個錢使罷了,宣懷抿以軍長副官的名義,許了一筆款子,事情就差不多了結了。

至於死掉的巡警老張,他家裏老婆帶著三個半大孩子在警察廳門口哭得震天響,求為她被打死的丈夫做主,這種事,自然有警察廳上頭出面,給三兩個錢的撫恤金,以為公殉職的名義打發掉。

宣懷抿很麻利把警察廳的麻煩對付了,並不急著回德國醫院,而是回了一趟行館。恰巧姜師長把叔叔的遺體從巡捕房接了回來,要放入棺材裏。姜師長想到這叔叔對自己不薄,要不是他給自己白面摻藥的方子,自己如今也未必這樣受司令看重;又想著叔叔是自己請出山的,可怎麽才到首都,沒享幾天福,就被車撞死了。

思及悲處,不覺伏棺大哭,不肯讓人蓋上棺蓋,嘴裏只說著,「叔叔,侄兒對不住你!」

宣懷抿見他哭得傷心,想起軍長的叮囑,要和姜師長好好打關系,便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一把,陪著姜師長好好地滴了幾滴眼淚,寬慰著說,「師長請節哀。姜禦醫一代聖手,菩薩心腸,他又是最疼愛師長的,他在天之靈,怎麽忍心看師長這樣為他悲痛。請師長千萬保重。」

他扶了姜師長時,順便朝棺裏瞥了一眼,本以為被車撞死的人,模樣不知道何等難看,豈料並非如此,頭臉還算完整,也沒有缺胳膊少腿,只是胸膛處的衣裳塌陷下去一大片。

宣懷抿給旁邊的馬弁使個眼色,讓他們給棺材蓋上蓋子,自己把姜師長攙到客廳用茶,慢慢地把警察廳的事說了,要姜師長一切放心,都處理妥當了。

姜師長哭了一場,喝了一杯熱茶,漸漸冷靜下來,也感激宣懷抿這樣熱心,說,「讓宣副官費心了,回去請轉告軍長,老姜很感激軍長的關心。沒說的,日後老姜上刀山下火海,報答司令和軍長的恩典。」

宣懷抿目的已經達到,就和姜師長告辭,準備回醫院向展露昭報告。

到了行館門口,聽見一把脆生生的聲音,似乎正和看大門的人說著什麽,聲音聽起來很耳熟。

宣懷抿往外一探,果然是熟人,不由問,「小飛燕,你怎麽過來了?」

小飛燕見到他,也不理看大門的人了,跑到他跟前笑著說,「宣副官,幸虧你出來,不然我可要跑一趟空了。我問門口的人,卻說你不在行館,還說你這一向只在醫院裏。」

宣懷抿說,「我最近都在醫院裏,今天回來一趟辦事,正好碰上你。不然,你真的跑一趟空。」

小飛燕驚道,「怎麽,你也病了嗎?」

宣懷抿說,「不是我,軍長受傷了。」

小飛燕更是大驚,「呀!展大哥受傷了?他怎麽受的傷?傷得重不重?」

被趕出白公館後,她一直住在梨花那裏,倒對海關和廣東軍的事不清楚。

宣懷抿正急著回醫院去陪展露昭,不耐煩和她長篇大論,只說了軍長傷快好了,就問,「你過來找我?有什麽事?」

小飛燕把綠芙蓉的事說了一下,宣懷抿哼了一聲,說,「這個綠芙蓉,事辦得不如何,倒很會要這要那。」

小飛燕說,「宣副官,你就幫幫她吧,我看她病懨懨的快發作的模樣,真是可憐。好人有好報,你幫助她這個可憐人,日後老天爺保佑你和展大哥長長久久,日日我把你發兒纏,你把我腰兒摟。」

她倒聰明,雖是幼稚淺薄之語,卻正撓到了宣懷抿癢處 。

宣懷抿笑道,「一陣子不見,小嘴甜了不少,哪裏學的?」

小飛燕嘻嘻地說,「我住的地方有許多姐姐,天天說這些有趣的的話呢。可是我梨花姐姐不許我聽,她要知道我學了嘴,說不定會打我手板心呢。宣副官,我好話說了一簍,你就給一點讓我帶回去給她,成不成?」

宣懷抿當著展露昭的副官,雖然手裏差事被司令暫時停了,但一兩包白面的小事,還不在話下,他也知道綠芙蓉是一顆很好的棋子,一個已經馴服的年輕漂亮的當紅女戲子,不但可以用來籠絡年亮富,若有需要,也可以送給別的達官貴人當有趣的禮物,總不能白白舍棄了。

況且,展露昭也頗有幾分把小飛燕當小妹妹的意思,宣懷抿剛好可以對小飛燕賣個好。

宣懷抿說,「好罷,原本她惹了我不快活,我是不想理會她的了。不過,既然是你的面子,你要我給,我就給。你跟我進來。」

轉身把小飛燕領進展露昭的小院子。

宣懷抿讓小飛燕在天井裏等,他自己進到屋裏,不一會,拿了兩個紙包出來,遞給小飛燕說,「以她和她那一位的癮頭,一包抽不了多久,我索性好人做到底,讓你帶兩包給她。這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