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6/7頁)

綠芙蓉對年亮富,怎樣耍小性子都無妨,可對著宣懷抿,卻十分懼怕。聽了他的話,也不敢拿著小扇子扇風了,忙站起來,說了一聲,「宣先生,您好。初次見面,請您多多指教。」

便深深一鞠躬。

那舞台上的風流身段,如柳枝般一擺,實在是搖曳生姿。

宣懷風被她這麽禮貌優美地一躬,反而不好發作,只好點了點頭,道:「你好。指教不敢當,我是不懂戲的人。」

不等綠芙蓉再開巧口,他已經把頭轉了回去,對年亮富問:「姊夫的午飯,吃完了嗎?」

年亮富道:「吃完了,吃完了。」

宣懷風問:「姊姊最近,身子好嗎?」

年亮富說:「好得很,還叫你常常去看他。」

宣懷風眼角余光瞥著那年輕靚麗的女子,很體貼地問:「我聽張媽說,姊夫最近忙得很,常常晚上也不見人回家。這是工作太辛苦了吧?都快當父親的人了,總不能不沾家,署裏這工作要是太多,不如我幫姊夫向總長說一說,暫時給姊夫休一段假?」

年亮富嚇了一大跳,一邊把張媽恨得咬牙切齒,一邊擺手道:「不,不,辛勤公事,那是我處的職責。休假是絕對不必的,臨時也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人手,也添了總長的辛勞。」

他現在能如此滋潤風光,都靠頭上那頂緝私處處長的烏紗帽。

要是沒有這權柄,那還得了?

如此一嚇,頓時驚覺家裏那位大肚子的夫人的重要性,還有眼前這位小叔子三言兩語的嚴重性。

這些事他向來是知道的,在家裏也對年太太再三敷衍,無奈這綠芙蓉實在太水靈,媚眼如絲,這陣子酥得他腦子都亂了,才作出光天化日帶她逛公園坐露天雅座這種事來,竟被宣懷風抓了現行。

心裏那分懊悔,無法用筆墨可形容。

年亮富幾乎要指天發誓般的咬牙保證,「我今後一定每日按時回家。」雖然知道身邊的綠芙蓉一定臉色不好看,但這個時候,他是絕不敢再把眼睛瞄到那凹凸有致的身體上去的。

宣懷風敲打到這一步,也不好再說什麽,問:「下午還有公務嗎?」

年亮富知道,這是催他快點回署裏做事了。

他身為一處之長,平日裏不知受多少奉承,被宣懷風公事公辦一番,心裏大叫晦氣。奈何這個小叔子,和他頂頭上司白總長關系非同一般,這個癟自己是必須吃的,還要擠出一臉欣然的笑容,點頭說:「正是,我那邊還有公務呢,要趕著回去辦了。三弟,綠芙蓉小姐,公務在身,亮富不能久留,恕罪,恕罪。」

宣懷抿說:「姊夫放心吧,我送她回家。」

綠芙蓉冷冷瞅了年亮富一眼,把頭扭到一邊去了。

年亮富一走,宣懷風目的也就達到了,估計姊夫至少會老實一陣子,他和宣懷抿本來就話不投機,更不想和那叫綠芙蓉的女子牽扯,說了幾句門面話,就帶著宋壬他們回包廂去,吃完飯,會了帳,惦記著和黃萬山的約定,匆匆往西城門去了。

這邊露天雅座上,就剩了宣懷抿和綠芙蓉兩人對坐。

綠芙蓉固然心裏不是滋味,宣懷抿心情更是惡劣,他和這二哥是天生的仇人,從小就被宣懷風處處壓制,到現在,境況竟是越發可恨,看著宣懷風瀟灑從容,被護兵亦步亦趨地跟著,如此矜貴,大感氣憤。

侍應上來收拾了桌上的殘碟,詢問是否還要點什麽。

宣懷抿搖搖頭,擺手叫侍應走開。

綠芙蓉有些懼他,見他臉色陰鷙,更添了一分小心,等了半日,才試探著說:「你既然不點吃的,不如我們離了這裏。太陽越發大了,坐在樹蔭底下還是熱,曬病了倒不好。」

宣懷抿若有所思,好一會,才把眼睛微微往上一擡,盯著她問:「我叫你辦的事,辦得怎樣了?」

綠芙蓉躊躇道:「這事哪有這麽容易?我試著哄過他兩回,他都不肯嘗。抽大煙倒也算了,海洛因的藥效何等厲害,別人不知道,他一個緝私處處長,能不知道?」

宣懷抿不耐煩道:「年亮富算什麽玩意兒,你這樣一個大美人都哄不了他,說出去誰信?我看你不是沒本事,是沒花心思。你到底是想著敷衍我,還是怎的?」

綠芙蓉委屈道:「我這些天盡陪著他了,他要如何,便讓他如何。在他跟前,我連胡同裏那些下賤的女人都比不上。你還要我怎麽樣呢?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死了幹凈。」

宣懷抿冷笑道:「真的想死,那就死幹凈點。不但你,連你老娘,連你妹妹,都一窩子的死幹凈才好。免得三日五日的來一回,求著我給東西過癮頭。那滿口白沫在地上打著滾求人的模樣,就不比胡同裏的女人下賤了?」

綠芙蓉臉色蒼白,睫毛上頓時沾了一層霧氣,擦了口紅的雙唇哆嗦了好一會,才軟著聲音央求道:「宣副官,您別惱,是我不懂事。您是肚裏能撐船,胳膊上能跑馬的大人物,何必和我一個戲子一般見識。只要是您的吩咐,我一定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