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本章24小時評論發紅包……

聽聞江首輔要來江陵,南邊官員人人自危。

前年南方發了大水,今歲又逢嚴冬,致使糧食緊缺,稻米價格節節攀升。也虧得空降了個江浙巡撫,季淮是個手段利落的,開倉放糧、引導農耕,暫時疏導了民怨。只南邊政績畢竟不好看,江首輔這一來,自然在江南官場引起一片惶然,各個怕被問責,保不住頭上的烏紗帽

“爺,江陵那邊嚴陣以待,已候了您兩三個月了,怕是沒人能料到,您早已南下進了蘇州,將江浙的災情摸了個透。”於勁一壁替江陳蓄茶水,一壁小心翼翼恭維了句。

外面正飄著小雪,運河上氤氳著霧氣,一片白茫茫的模糊。這樣的天,也無船只出行,碼頭上孤零零停了這一只。

船艙內燃著上好銀絲炭,驅散了些許江上的濕寒。

江陳連頭都未擡,渾身的清俊冷肅,忽而將手中文書一扔,淡聲道:“蘇州知府遇事不辨輕重緩急,撤了職,下放吧。”

他如今消瘦了些許,益發顯得輪廓利落、五官英挺,薄唇開闔間,便輕易斷送了一個官員的仕途,唬的於勁急忙上前撿了文書,連聲稱是。

於勁擡頭瞥了眼主子,暗中嘆了口氣。他總覺得自己主子變了,從前,他雖說平素也冷峻,但私下也有柔軟的一面,如今那最後一絲柔軟也抽去了,只剩下波瀾不興的沉寒,是沒有半分人氣的政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大概是從沈姑娘離世時起吧。

他斟酌了一瞬,遞上封家書,道:“爺,老夫人來信,要您回家過年,畢竟今年……”

江陳面無表情的臉,忽而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何必,在哪裏過年不是一樣?”

他說完再不言語,擡手輕摁了下太陽穴

“船家,船家.”

清脆的女聲傳來,驚擾了這一方靜肅,讓江陳微掀起眼簾,看了於勁一眼。

於勁立馬如臨大敵,掀簾出去了。

岸上落了一層雪,濕滑的緊,音音戴著錐帽,一身素淡衣裙,擡手扯了下跳腳的阿素。

阿素小心翼翼往後挪了挪,仍舊揮著手臂,沉著嗓子喊。

今年罕見的冷,一進臘月,這雪似乎就未停過,最近又起了霧,一連幾日,都沒有出行的船只。眼見就到年底了,音音同阿素急著趕回鎮江,也是沒法子了,便想問問,今日這只船能否捎她們一程。

音音裹了裹竹青的大氅,指尖已凍的通紅,還是覺得不安心,悄聲問阿素:“阿素,你說這時節了,那人都沒能南下,年前肯定不來了吧?”

“肯定不能來了,年前正是政務繁忙的時候,想來京中定脫不開身的。再說了,季大人不是信上說了,連江陵的官員都陸續散了,是篤定了那人不會來了。”阿素自然曉得音音口中的那人是誰,隨口安撫道。

音音“嗯”了一聲,杏眼彎彎,笑成了一泓清泉,聲音裏都是歡快的憧憬:“今年有你有我有沈沁,還有嬤嬤跟大哥哥,真好啊。我們又能吃嬤嬤裹的湯圓了,再讓大哥哥給咱們紮幾只花燈,他那手藝,可比外面賣的強多了。”

她如今是真的歡喜,歡喜這平靜的自在。這兩年在外面,初始時確實也吃過風餐露宿的苦頭,可一步步走來,牽掛的人都安好,大部分還在身邊,她亦有安身立命的本事,過的恬淡而有尊嚴,是再好不過的日子。

阿素也起了雀躍神色,一連“噯”了兩聲。

她能看出來,姑娘如今是真的活的自在。大概如今這樣平靜的自由,是她真正向往的吧。

兩人正說著,掌船的老翁走下來,擺手道:“兩位快走吧,今日船上的客人尊貴,是不捎趕路人的。”

“老伯,你們這船可是要去江陵?”阿素脫口問了句,看見老翁頷首後,帶了點央求的口氣:“您看,這雪天大霧的,怕是年前都沒什麽船只出行了,我們二人急著回家過年,您就行行好,捎我們一程。”

老翁現了為難神色,這兩個小姑娘看起來單薄瘦弱,讓人不忍心拋棄在這冰天雪地中,可.他回頭瞥了眼船倉,想起那位租船的爺,冷峻疏離,不怒自威,他看見就腿軟,實在不敢湊到跟前說話。

音音瞧老翁神色,將幾兩碎銀子塞至他手中,又拿出個紅地金線繡福字的荷包,道:“老伯,馬上年節了,這年節禮是小女求來的福字,送給船上的客商吧,替我們道句年節好。還勞煩老伯給問一句,能否捎我們一程,我二人絕不添麻煩。”

那老翁掂了掂手裏的銀子,猶豫了一瞬,終是道:“成,那老朽替你們問一聲。”

他轉身上了船板,卻見於勁正背手立在門邊,便遞出荷包,躬身道:“這位小爺,方才岸上兩位姑娘送上了年節的福字荷包,要老朽問一句,能否捎她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