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跳江(二)(第2/3頁)

他當即跪了,勸道:“爺,柳姑娘是柳老侯爺唯一的嫡女,疼寵的緊,必然不會輕易交由你處置,若是鬧的難堪了,寒了老侯爺的心,可如何是好?”

“不會交由我處置?”江陳冷笑一聲,笑的的寒涼,腳步一轉,只道:“如此,那便進宮吧。”

今日也是陰沉的天,江陳進宮時,渾身冷肅的氣勢,竟是唬的大內總管汪仁半句不敢言語,膽戰心驚的將人引進了養心殿。

江陳跨進門檻,也不落座,只對著桌案後的新帝李椹道:“我來請一道聖旨。”

李椹望了他片刻,聲音少有的凝重:“懷玨,你可想好?柳成柳侯爺是你一手扶持起來的,如今把持南方太半兵力,與太後母家在南邊分庭抗禮,才讓南邊官場維持了微妙平衡,若是……”

他雖沒說下去,江陳卻懂他話裏的意思。只他半點不犯怵,只孤傲的笑,踱至禦案前,拿了李椹的禦用批筆,在案桌上寫下了幾個人名,篤定道:“我可以扶持他,亦可以扶持旁人。阿椹,你不信我?”

“我自然信你,只……”李椹皺眉:“只柳侯爺勢力已成,如今因為一個外室,你便要拿他的嫡女,讓南邊兵將聽了,自會寒心。再者,扶持旁人需要時日,南邊如此局勢,容不得你我有半點差錯。”

“你還是不信我。”江陳還是倨傲神情,拿朱紅批筆在一個人名後點了點,道:“阿椹,便是柳侯爺暴斃了,我也有三日內便可接替其職位的人。初始難是難了點,可畢竟不是不可為。”

難嗎?應當是的,如今這南邊局勢確實緊張,可再難,他也得給沈音音一個公道。

李椹悚然一驚,明白江陳這是早就做了後手,為了防止柳侯爺一家獨大,成為第二個太後母家,早便在暗中開始栽培旁人。這樣縝密的心思,算無遺策的手段,也確實只有懷玨能做到。只是,連他都是現在才得知。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還要再說,卻見江陳聲音決絕,讓帝王的心跟著一沉。

他說:“阿椹,昔年我從北戎將你背回來,本不欲要你回饋,可今日……也只今日,要向你討個恩典。”

為著一個外室,他竟拿他們生死交情來換!李椹臉上實在不好看,卻無法,再不好多說,提筆擬了封聖旨。

他看著玄衣男子轉身離去,挺拔的背影在這陰沉的天地間竟有種翻雲覆雨的氣勢。

李椹看了看自己的病腿,自嘲的笑了笑。垂眸在禦案上凝視片刻,忽而指了那朱紅人名,喚汪仁:“汪仁,去查下這幾位什麽來歷。”

天陰沉的厲害,有暮秋寒涼的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吹的江陳衣角的暗繡麒麟張牙舞爪。

他腳步颯踏,一聲聲落在寂靜的官道上,聽的於勁心肝都跟著顫,他曉得,主子這脾氣,今日定要翻天覆地。

柳府正廳裏,早早點了燭火,明晃晃的照亮了一方暗沉的天。

柳侯爺面色倉惶,背著手在正廳裏來來回回的踱步。自打聽說江陳進了宮,他一顆心就忐忑的厲害。

果不其然,兩刻鐘後,一身玄黑的江首輔便踏了進來。

男子寬肩窄腰,挺拔淩厲,往那一站,便駭的柳侯爺腿軟起來,忙躬身懇求道:“江大人,小女柳韻不懂事,前幾日竟做出這等糊塗事。雖說這沈姑娘不是她推下水的,可到底照顧不周,讓沈姑娘失足跌落,確實該罰。”

柳成說著,拍了拍手,便有幾個婆子攙著柳韻走了進來。

他端出嚴父姿態,冷著臉訓斥道:“往日嬌縱慣了,竟這般不知好歹,今日為父便替你未來夫君打你幾板子,好讓你日後進了門,曉得規矩。”

柳成篤定,江首輔年紀輕,對那貌美外室多看重幾分也是人之常情。但卻不會因著一個外室,真的將柳府嫡女如何,畢竟,他手裏的兵權也不是一日能穩固的。這會子自揭個短,作勢罰一罰也就過去了。只是女兒細皮嫩肉的,終究心疼的緊。

那廂柳韻亦是淚水漣漣,愧疚的哭倒在地:“我本想替音音姐姐整理衣衫,誰曾想,竟嚇到了姐姐,她往後一退,跌進了江中。實是我的過錯,韻兒該罰!”

江陳依舊是沉凝的面,沒有一絲波瀾,冷眼瞧這父女倆作戲。

半晌,他擒了抹冷寒笑意,一步步走過去,半句廢話也不曾有,刷一下,將手中聖旨甩開,道:“柳侯爺,本官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接了這聖旨,二是交出柳韻,再不問其生死。你且想好”

柳成目光落在那聖旨,見了那寥寥兩行字,腿一軟,跌在了沁涼的方磚上。

他知道,他保不下自己的女兒了。

那聖旨上明明白白,列了他軍中貪墨一事,定的是抄家滅族的罪名。

柳韻瞧著父親的反應,一顆心跟著往下墜,忽而便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