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水患

面前的曲沉舟就像一個半吊子妖精化了人形。

“你在幹什麽!”柳重明咆哮,捂住了即將炸裂的心口。

“世子爺恕罪,奴正在教小沉舟描畫,”丹瑯淺淺一禮:“沒有聽見世子爺……”

柳重明一把將他撥開,走近了才能看清曲沉舟蓋在濃厚顏色下的眉眼,對方無辜地抿嘴看著他,看得他火氣也不自覺地被撲滅下去。

有些氣惱,又仍然摸不到頭腦。

明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幹什麽還要乖乖由著人給出醜。

“見過世子……”曲沉舟輕聲叫他,這一禮還沒彎下腰,便被人呼地扛在肩上。

他們前腳進臥房的門,後腳下人們便忙不叠地照吩咐端來了水盆。

柳重明把人扔在紗籠裏,狠聲問:“你自己來,還是讓我動手?”

曲沉舟不做聲地爬起來,自己用毛巾沾了水,一點點把顏色擦去,再擡頭時,恢復了幹凈清爽的一張臉。

“說說吧,怎麽回事?”柳重明看著下人關上房門,坐在椅子上,翹起了腳。

“在跟丹瑯拉近關系,”曲沉舟輕輕捏了一下鼻子,皺眉問:“世子去哪裏了,怎麽一身酒味。”

他清楚重明的習慣,就算是赴宴,也不會喝太多酒,帶這樣濃的酒味回來。

柳重明就等著這一問,故作漫不經心道:“喝花酒去了。”

“哦。”

曲沉舟看他一眼,去櫃子裏翻了片刻,找了解酒藥出來,又給他倒了杯茶,也在他對面坐下。

“丹瑯這個人……”

柳重明啪地把茶杯放下,打斷了他的話,曲沉舟不解:“世子有事?”

“有事,”柳重明眯著眼看他:“我去喝花酒,你一句哦就完事了?”

曲沉舟更不解:“世子想讓我說什麽?”

“你之前倒是想得起來提醒我會演一些,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柳重明咬著牙,逐字逐句地說道:“既已經住在紗籠裏了,拈酸吃醋學不會?”

“拈酸吃醋……”曲沉舟念了一遍,不由失笑,柔聲回答:“我這樣身份的人,哪有拈酸吃醋的資格。”

柳重明僵了一下,原本不知藏在哪裏的煩躁冒個頭,又不忍鉆出來,他在袖中用力撚著手指,努力不去想在歡館中見到的一切。

正腦中一片混沌時,又聽人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也不知世子這一杯花酒能喝多長時間?”

“你!”柳重明聽著對方話裏有話似的,被戳到痛處,正待勃然大怒,又冷哼一聲:“這樣說,難道是想勾著我,親自較量一番?”

“較量喝酒嗎?”曲沉舟明知故問,忍回一點促狹的笑意,正色道:“世子剛剛說我不多問,因為我知道世子潔身自好,非浪蕩之人。”

柳重明擡眼看過去,曲沉舟清澈的目光認真淡然,並沒有揶揄嘲諷的意味,心頭那點不安變成了負罪感,半晌冷哼一聲,重端起茶杯:“說得好像跟我很熟似的,從前一起喝過花酒?”

“喝過酒,花酒倒沒有。”

曲沉舟笑了一下——他們曾在躲開所有人的地方,雙臂交纏,一起喝下合衾酒,怎麽會忘呢?

見柳重明沒有繼續追問的打算,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剛剛的話題:“丹瑯這個人並不安分,為了蠅頭小利便敢鋌而走險,也許江行之就是看中他這一點。世子怎麽打算?”

“冷他幾天。”

曲沉舟莞爾,冷靜的重明果然與他最默契:“我也正有此意。世子之前怪我不肯求人,如今我有幾件事求世子,不知世子能否應承?”

“你說吧。”

柳重明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不自覺間勾了一下,忙低頭喝茶——在他們之間,潛移默化有著變化的人,也許並不只是他一個而已。

“第一,冷丹瑯幾天是應該的,煩請世子再為他派兩名護衛,允他外出。”

柳重明點頭。

“第二……這件事可能有些困難,畢竟時間過了很久,”曲沉舟停了許久,才慢慢說道:“煩請世子派人去長水鎮向南十五裏處,問問看,六年前江行之是否在那裏出現過,遇到了什麽人。”

柳重明一驚,他知道曲沉舟絕不會信口胡謅,讓他無端地去查六年前的事。

“為什麽?”

“我這些時間努力回想了很久。在奇晟樓之外,我只給一個人蔔過卦,只是當時慌於逃命,並不太記得對方的長相,按照年齡算來,也有可能就是江行之。”

只有這個可能,能很好地說明,為什麽江行之的名字並不在冊子上,卻對他如此留心。

柳重明心中盤算一下,六年前的曲沉舟只有九歲,他記得方無恙講過,曲沉舟曾在那時犯了一次大錯,之後足有一年多沒再掛牌。

如今聽“慌於逃命”便知,恐怕是曲沉舟又一次逃出來,可曲沉舟逃過這麽多次,為什麽這一次會算是“大錯”,在那之後又為什麽有一年多沒能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