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花謝時 25(第3/5頁)

昏庸腐朽的盛泱王朝,平民家中揭不開鍋,只有父兄充軍,每月才能得到可憐的幾吊銅錢作為俸祿。

他們的命,堆砌起來的不過是盛泱權貴們醉生夢死的酒肉生活;他們以鮮血汗水換來的邊境穩定,受益最大的卻不是他們自己。

秦繹輕嘆了口氣,注視著自己的雙手:

如若可以,惟願亂世終結於此,大庇天下百姓俱歡顏。

“王上,那孩子一直在哭。”

秦繹怔神間,旁側的仆從忍了忍,還是禁不住輕聲道:“是直接拖下去嗎?”

秦繹回過神來,只見城下剛才被擄進來的一個孩子一直在哀嚎哭叫。

侍衛們沒真的割了他的舌頭,只狠狠嚇了他一下。

秦繹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小孩。

秦繹耐心地捏起他的下頜,小小的年紀,卻已經餓的面黃肌瘦。

“給他一點吃的。”

秦繹吩咐說,然而話音還未落地,那小孩就突然猛地掙脫束縛,朝秦繹咬了一口!

仆從們登時色變:“王上!!”

秦繹卻略微擺了擺手,看著那死死咬著他左手的小孩,狠狠在他背後一拍!

孩子吃痛大叫,松開口來,秦繹平靜看著他:

“沉不住氣的仇恨,是最沒用的東西。”

他站起身,周遭立刻有醫官圍上來給他包紮傷口。秦繹卻自己接過來,草草裹了一下,止住血即可。

“押下去吧。”

秦繹說,而後便神色疲憊地離開了。

當晚,果然再沒有咒罵哭嚎的聲音響起,慕子翎傷勢的惡化再一次停滯了。

秦繹給他擦手心時,第一次得到了勾一勾手指的回應。

秦繹動作略微一頓,看著昏迷的慕子翎。

慕子翎的手指在他纏著繃帶的虎口處輕輕摩挲。

一周後,情況終於有了較大的轉變,秦繹給慕子翎吮出余毒時,他甚至短暫地睜開了眼。

晦暗不清的光影中,慕子翎看見秦繹半摟著他,傷口處傳來麻麻癢癢的觸覺。

他低低呻-吟了一聲,啞聲說:

“秦……繹。”

慕子翎一日日好轉起來。有時候秦繹不在的時候,他也會清醒著,不知道在想什麽地望著空氣出神。

十二月轉眼就過去了,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

赤楓關的黃沙依然呼嘯,但府宅外的灌木慢慢越來越蔥綠茂盛。

空閑的時候,秦繹就去看他。

夜裏,秦繹端著碗元宵去慕子翎房間,一進門,就見慕子翎只著雪白裏衣,扶著桌子,正滿額冷汗地想去夠另一頭的茶水。

“你想要什麽?”

秦繹立刻把碗放在桌子上,去攙扶慕子翎:“喝水?叫外頭的仆從就是了,你自己拿幹什麽。你拿得到麽?”

他想直接把慕子翎抱到床上,然而慕子翎不肯叫他抱。

秦繹臉色微沉,說:“你昏迷的時候哪裏我沒見過,現在倒擺起譜來了?”

慕子翎不答,臉色蒼白,只咬著唇緩緩往床邊挪。

秦繹看了他一會兒,而後一聲招呼也不打地抄起慕子翎膝彎,抱起他幾步走到床邊,放到床上。

慕子翎垂著眼,烏發散下來,微微遮住了他的側臉。

瞧上去憔悴又孱弱,活脫脫一個大病初愈的模樣。

因為剛才行走掙紮的緣故,他心口前的紗布又滲出了幾點血跡。秦繹蹙起眉頭,隨口就朝身邊的小廝吩咐道:

“取膏藥過來。”

小廝慌忙應聲出去了,房內只剩下秦繹與慕子翎兩個。

今日不練兵,府邸外有些嘈雜的熱鬧。

士兵們鬧哄哄地煮著馬肉,還有人領了小酒,一邊哼哼家鄉小曲,一邊小酌兩杯。

這裏倒是很安靜,窗子外頭只有低低的黃沙吹拂聲。

沙漠的月亮很大,皎白而明亮,如一個圓盤般懸在孔雀藍的夜空,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秦繹給慕子翎倒了茶水,一聲不吭遞到慕子翎面前,慕子翎沒接。

他眼睛微微低垂著,看著蓋在腿上的被子,兩根深深的鎖骨在寬大的衣領中若隱若現。

——這麽一副模樣看上去是有點脆弱可憐的:纏綿病榻的清瘦,與慕子翎平日裏的殺人吮血形成強烈的對比。

好似他現在的無力和虛弱給了人無限的可乘之機,即便想對這個人做什麽,他也根本無力反抗。

“不喝?”

秦繹見他置若罔聞,耐心有些被耗盡,收回手就想將水拿去倒掉了,正欲動作間,卻聽慕子翎突然說: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他原本是低著頭的,說完後,卻微微擡起了臉,朝秦繹望過去:“是覺得我可憐麽?”

慕子翎記得剛醒來時看到的情景:

年輕的君王唇邊沾血,烏發淩亂,專注地垂首在他心口,替他含出致命的屍毒。

他的衣物揉得淩亂不堪,模樣也像很久沒有打理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