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第2/4頁)

常保羅講得搖頭晃腦,兩只眼裏冒出星星。

一眾草根員工想象洋人窘態,哈哈大笑。

入職第一課就是愛國主義教育。也只有博雅員工幹得出來。

唯有林玉嬋坐在一旁,臉上掛著無奈的笑意。

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企業文化。博雅的企業文化已經被定型成“懶散劃水”,雖然現在進步了許多,但以她的高自律標準,依然有點太清閑。

但沒辦法,林玉嬋也沒法讓這麽多老員工集體轉性,只好接受,多招點人來彌補效率上的不足。

孤兒院工廠也是如此。孩子們幹活效率低,好在人多,其樂融融。成本高一點而已。

這種企業文化也並非全無是處。員工之間相處融洽,不像其他商鋪那樣頻繁跳槽,有利於基層員工積累經驗,也節省了不少摩擦成本。

她也就只能一次次重溫容閎的各種光輝偉績。忽而轉頭,明媚一笑,起身去迎快遞小哥。

“早晨!”

限於“保密協議”,只是在交接卷宗的時候,輕輕勾勾小手指。

“咦,昨天去哪了?”

林玉嬋低頭,聞到他腰帶上一點殘余的膩香。

蘇敏官:“……”

他看著小姑娘那輕快的、少女氣的笑容,猶豫了一下,堅決隱瞞自己問診不給錢、違規喝花酒的劣跡,“沒什麽。”

蘇敏官跟博雅員工打招呼。除了身份文件,另外附送一個水跡斑斑大信封。看看日期,剛送到,還沒拆。

“哎呀呀,”林玉嬋聞到那信封上的潮濕海水味,再看郵戳,眉開眼笑,“容先生到美國了!”

大清沒有正兒八經的郵局,長途信件都是通過民船帶來碼頭,然後由各運輸集團先到先得,無序分發,誰送信就給誰跑腿費。

這次的跑腿費歸義興。蘇敏官按規矩收了錢,跟眾人道謝道別。

林玉嬋有點懵。就來三分鐘?

義興大老板這麽閑的嗎?

蘇敏官輕笑,趁她出來送的工夫,把她擠到外面墻角,用身子擋住,捉起她手,飛快吻一下。

又被她趁機摸摸臉,拇指拂過他鬢角的發茬,在他的耳廓上壞心地捏一捏,捏出一道淡紅的褶。

好像一夜之間,他的心境便有細微變化。他好像突然意識到,原來喜歡上一個人,不是他這一生的負擔,而是生活中那畫龍點睛的一筆。

和她親熱過火的時候,也不太會像以前似的,被突如其來的愧疚和負罪所擊中,生出要麽破罐破摔、要麽急流勇退的極端念頭。

其實他沒有自己想的那麽不正常。

有一個溫暖的愛人,想要和她親近、和她胡鬧、和她對抗、和她分享……原是再正常不過的人之本性。

那個老中醫才不正常。

“待會確實有事。”他輕松地說,“我就來幫你監個工。否則你這茶話會得開到明天去。”

林玉嬋一笑,揮手和他道別。

和義興不一樣。博雅的新老員工們無心八卦,刷的圍過來,目光都集中在林玉嬋手中的信封上。

看著那一排排翩翩起舞的洋文,摸著那帶著異國塵土的信封,大夥一個個都驕傲得不得了,胸脯挺得高高的。

全大清國哪有第二家商鋪,能與如此江湖奇人建立關系,能不出鋪門,就跟著環遊世界?

大家都覺得與有榮焉,好像自己也跟著遊歷了半個地球。幾個新員工暗地打定主意,以後打死也不跳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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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開信,容閎的筆跡躍然紙上:“想必諸位已經收到我的巴黎遊記及附送之紀念品……”

眾人齊齊一囧:“啊?”

長途海運不靠譜,丟個包裹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還隨信有贈品,幾個月裏,從裝船出關到下船裝車,只要任何一個環節有人偷包,基本就是無跡可尋。更別提可能會浸水、發黴、海難、遇土匪……

所以除了林玉嬋感慨兩句“怎麽這都有人偷”,其余眾人倒是很看得開,笑道:“沒關系。太貴重東西他肯定不會寄。至於遊記,容先生寄信前肯定會留底稿的。”

只好讀他從美國寄來的那一封,推測出他這幾個月的行跡。

看起來,容閎在馬賽買買買之後,便乘火車赴巴黎。貌似由於行李被誤送上另一班車,他不得不在巴黎住下等待,期間來了個巴黎十日自助遊。

旅費照舊是大清政府報銷啦。

即便對容閎這樣走遍多國的世界公民,遍覽浪漫之都的繁盛也讓他大開眼界。顯然,這趟旅程玩得他樂不思蜀,照相照了幾大膠卷,沒時間一一沖印,只能先帶在身上。

還好沒寄回來。

至於在巴黎遊玩的筆記素描,什麽大教堂、咖啡館、公園、沙龍、小約翰·施特勞斯的歐洲巡回音樂會……由於不幸丟失,只能由各位沒出過國的土包子腦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