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假扮純情(第2/4頁)

一無所有的人根本不是那只失智小狗,是他。

連一個名字,姓氏,活下來的機會,這些人人天生該得到的東西,於他而言都是奢侈。

他生來並不姓容,而是姓秦。

他母親容子妍是容家眾星捧月的千金,自小被灌輸婚姻必須實現家族價值的思想,容子妍反抗失敗,被說一不二的父親聯姻嫁給了秦家的長子秦歷城。

秦家那時如日中天,秦歷城也一直明目張膽地追求容子妍,被甩臉拒絕多次,還是強取豪奪地娶回家,百般寵著,盼望快點有一個孩子能拴住她的心。

孩子確實是有了,但容子妍偷偷想打掉,是秦歷城哄她生下孩子就答應離婚,才勉強保下來,孩子八個月時,秦家天降橫禍破產,秦歷城入獄,入獄前慘笑著告訴容子妍,他從未打算過離婚,不過是在騙她。

容子妍崩潰,孩子太大已經不能引產,而容家永遠利益至上,這段維持不到一年的失敗聯姻讓容家丟盡了臉面,成為圈中笑柄。

容家掌權的是容子妍的父親容紹良,對這樁婚事的走向也心懷郁郁,逼迫獄中的秦歷城離婚,手續簽訂後不久,秦歷城年輕病逝,至死沒見過自己的兒子一面。

而生下來的那個小孩,離開母體的一刻起,容子妍就厭惡地和他撇清關系,想方設法要父親處理掉他。

並不是每個母親都無條件喜愛孩子,即便這個孩子十月懷胎,用她的精力血脈滋養,但因為懷的時候情非所願,身體裏又流淌著憎恨的人的血,還會耽誤她未來的人生,容子妍無論怎麽嘗試努力,都對他生不出正常的母子感情。

冰冷,厭棄,嫌惡,別說喂養他,就連多看幾眼跟秦歷城三分像的五官,都覺得要發瘋。

她出了月子,要求容紹良把孩子弄走,只要消失,怎麽處置都行,她像要快速擺脫過去的陰影,急切尋找新的戀愛,容紹良眼看她精神狀態不穩定,加上跟秦家聯姻的失敗決策,不好再逼她,於是放她自由。

而那個在繈褓裏因為早產而身體孱弱的小孩兒,被容紹良帶回了容家,囚在一方天地裏秘密養大,容家上下,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存在。

容紹良隨便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容野,野孩子,沒人要的。

他很小的時候,以為世界只有住的庭院那麽大,抱著一個容子妍的相框渡過了最懵懂的時段,他以為媽媽早晚會回來,外公在乎他,就算不能出去,他也過得很好。

直到他漸漸長大一些,能夠學習和擁有了自我認知能力,容紹良立即帶人過來,給他安排了密集的課程。

那時他終於有些明白,容紹良把他領回容家,從來不是因為血緣親情,容紹良怎麽可能對一個失敗聯姻的產物,一個被母親丟棄的多余垃圾有感情?帶他回來,僅僅是因為他有用處。

容家是醫療行業的金字塔頂,幾代積攢的家業難以估量,極致光鮮下,總會有不能見光的陰影。

不合規則的,灰色地帶的,一切遊走在合法犯法邊緣的黑暗面,必須有一個存在親密血緣關系的人來承擔責任和風險,隨時準備為家族犧牲,背負起每一分鐘都可能傾倒而來的殺身之禍。

這個人,要足夠瘋,足夠狠,有膽子做一切,但還必須聽話能控制。

上一輩扮演這個角色的容家人,得了病壽數不長,容紹良本來就在物色接替的人選,幹脆選擇了容野,從嬰兒起就囚在容家親手教養,讓他按照模具,長成一個容家最需要的冷血瘋子。

他不負所望,天賦,資質,性情,都遠遠超過容紹良的預期,以比計劃中更快許多的速度,成長為一頭能將人拆骨飲血的幼獸,容紹良還不滿足,想斬斷他最後的情感再逼他試試,於是告訴他關於容子妍的所有真相。

沒人愛過他,沒人期待過他,他的母親根本不會回來,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早已經另嫁別人,有了新的,讓她疼愛的小孩兒。

他在那一夜精神崩塌,成了一個徹頭徹尾,讓身邊所有人恐懼的魔物。

容紹良的實驗超出了限度,如果就此放棄,容野的打造將失去價值,而一個無人知曉的孩子死去,掀不起任何波瀾,但容紹良不甘心,也找不到能跟容野比肩的替代品,所以急需一個新的,能夠喚醒容野情感,讓他有所牽絆的人。

試過了很多,沒有人能不怕他不厭惡他,容紹良自然失敗得非常慘烈,容野像個牙尖滴血的小小惡鬼,獨自抱著膝蓋坐在黑暗裏,陰冷的眼睛能殺人取命。

容紹良在放棄前夕,巧合找到了程夢的心理診療團隊,接受了她們已經有過無數成功案例的治愈天使計劃,從眾多“天使”裏,一眼看中了年幼的喻瑤。

喻瑤去見容野的那天是立夏,她在衣櫃裏選了一條奶白色的蓬蓬裙,穿帶花朵的小布鞋,跟在程夢身後,走進了容家那所暗無天日的囚籠,也走進了一個生命計時倒數的,時刻要被抹殺掉的,幼小魔鬼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