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假扮純情

喻瑤在教會諾諾說話寫字的時候, 根本想不到她最終親手教給他的,是怎樣探索和開拓她自己, 從眉眼到腳踝,從緊張收攏,到完全沒了把控的泛濫潮湧。

她沒有全程看過諾諾做木雕,但在意識迷亂的時候,恍惚覺得自己竟像是一個操控著他的身體,帶他啟蒙的青澀老師。

牽引他的手,教他去認識這個世上最讓他醉心癡迷的珍稀木料,一塊……有生命有溫度有回應的木料。

她年輕美貌的木雕師仿佛生來就擁有絕佳的天賦和水準,終於觸摸到這塊他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昂貴木料時, 顫抖掀掉了覆蓋著它的那層阻礙, 沿著它的起伏小心摩挲, 很快就被日思夜想的寶物瘋狂吸引著, 加重力度,恣意尋找著他最需要的突破口。

木料珍藏多年, 從未被雕琢過,如今落到了他的掌中。

他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工具, 他自身就是最溫柔也最強硬的雕刻刀。

木料本以為自己可以占據上風, 要引導這位木雕師如何動作。

但它並沒有機會, 刀刃已經輕緩又迫切地劃過了木料上每一寸,他明明心急,初次嘗試雕刻的刺激讓透明汗水不停滾落,但偏偏不肯缺少任何步驟, 將一塊在他股掌之間的驕傲木料把弄到放軟泛潮,不由自主聽命於他。

喻瑤這才發覺自己作為老師,在這件事上能教給年輕木雕師的居然少到可憐, 在木料真正屬於他的那刻起,一切都被蒙上玫瑰色,呼嘯著坍塌脫軌。

刀刃突破進木料最珍貴脆弱的核心。

木雕師的汗和淚把木料浸濕,將他一半靈魂這幾個月來,另一半靈魂將近二十年夢寐以求的唯一珍寶據為己有。

將近淩晨三點時,喻瑤深陷在快要揉破的枕頭裏,眼簾到鎖骨一片暈染開的濃重胭紅,烏黑長發散落在雪色床榻上,猶如身在搖蕩不停的船只中,隨著愈發磨人的幅度雙眼迷離。

房間裏盤旋著燥人的燙,到處是細碎聲音。

她力竭前,視線模糊地掃過了墻上的鐘表,她真的已經瘋了,二十四歲第一天,她要融化在這個人鋼鑄一樣的雙臂間。

可她那麽喜歡。

喜歡得不能言說,即使早已疲倦嘶啞,但心臟被愛意和交融填滿至極限的那種喜悅饜足,哪怕到了微微刺疼的程度,也還是心甘情願地放任他索取更多。

喻瑤勉力擡起手,摸了摸他灼熱的臉,指尖掃過他濕漉漉的睫毛,忍不住小聲喊他:“諾諾。”

她快撐不住了。

隨時要昏睡過去。

一句混著愛和欲的稱呼,換來他重重呼吸,鋪天蓋地的親吻,和更加收斂不住的為所欲為。

“瑤瑤,你喜不喜歡。”

“我讓你舒服嗎。”

“你親親我,求你……再親親我……”

喻瑤堅持不了閉上眼的時候,拉過諾諾,吻在他唇上,燈光在他雙眸間短暫滑過,裏面深暗欲滴,像狂湧的墨和血,她含糊地說了一句:“諾諾,別哭啊……”

他熾熱的手蓋住她眼睛,有水痕滴在他指縫間,緩緩滲到她的眼角,也像流淚一樣滑下去。

喻瑤最後那點清醒意志消散掉,安靜地在他懷裏累到昏睡,過了許久,房間裏叫人面紅耳赤的聲音漸小,窗簾細細的縫隙外,黑沉天色有了一絲亮,他緩慢移開手,借著墻角微弱的那片昏黃光線,垂眸看她。

他目光一寸寸描摹過喻瑤的五官,繃緊的手指抓住她枕頭兩側,輕軟布料發出很小的撕裂聲。

那個當成夢一樣,只能隱忍著,深埋在不能讓任何人知曉的骨血深處,他拿命去換也在所不惜的人。

此刻乖順地窩在他臂彎裏。

躺在他身下。

從深秋到春末,他住進她的家,做她心愛的小狗,追著她纏著她,凜冽寒夜裏的病床上,成為她全心交付的戀人,從零點到現在,他又擁有了她的全部。

他是她一聲一聲喚著的諾諾。

但他也是……

幽暗房間中,淩亂的大床上,空氣裏還滿是狂熱的旖旎。

他低下身,把喻瑤抱住,環著她細窄的腰,扣緊她汗濕的後腦,壓向自己劇震到疼痛的胸腔。

他也是容野。

喻瑤最厭惡的,在她從小到大的印象中,從未給過她任何一絲好感的那頭陰暗豺狼。

純白底下掩蓋的所有暗紅全數被喚醒,復蘇到他身體裏,腦中那些對撞的剜痛逐漸平靜下去,再怎麽抗拒,再掙紮著想做被喻瑤深愛的諾諾,他該有的心智記憶也還是回來了。

二十幾年的容野和走過三個季節的諾諾,在一幅傷痕累累的身軀中艱難地融合。

容野鼻息混亂,低喘著靠向床頭,把喻瑤摟到身上,扯過被子將自己和她纏在一起,長睫半掩的眼瞳裏溢滿沉暗血色。

諾諾是她的愛人,容野卻連一個走近她的資格都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