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朕保不了你了

關鴻風出事了。

據說他去了南邊一帶,皇後薨了那日突然下起大暴雨,洪水爆發,關鴻風被卷入了大水中,雖然及時被救了上來,卻昏迷不醒。

如今皇帝已回了宮,昨夜經過太醫院全力救治,皇上終於醒了過來。可當今天子正在養病,皇後的事遲遲無人敢提,生怕影響皇帝的病情。容呈聽完這番話,"所以關鴻風還不知情?"潘太醫點頭,面色凝重。

關鴻風的病一日未好,容呈便要在這牢獄之中待多一日,可如今皇後母家已經對他動手,今日是毒蛇,說不準明日還會不會有陰謀。潘太醫走後,容呈背靠著墻滑坐在地上,鼻尖充斥著蛇屍的血腥味。這一夜,大雨依舊,震耳欲聾的雷聲遠遠傳來。

容呈靠著墻昏昏欲睡,天氣冷,他又病了,單薄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無用的取暖。寂靜的黑夜裏突然響起細微的吱吱聲。

容呈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牢房外一個黑影立刻消失不見,密集的黑影以極快的速度竄進了牢房。上百只碩鼠被投入牢房,吱吱喳喳的叫。容呈扶著墻從地上站了起來。果然,那夥人又動手了。

碩鼠雖無毒,但若被咬傷,沒有及時救治,能不能活命還說不準。

碩鼠們直奔容呈而來,仿佛看見了生肉,眼是紅的,牙是尖的,來勢之猛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下一刻,一道寒光閃過,容呈從袖口裏亮出匕首,狠狠紮進來到腳邊的一只肥大碩鼠,幾息之間,鮮血濺出,鼠斃,睜著眼沒了氣。容呈重重喘了口粗氣。

匕首是他托潘太醫帶的,他知道皇後母家不會輕易放過他,潘太醫也不可能次次救他於水火,他只能靠自己。死了一只碩鼠,還有無數鼠群沖來,踏著軟臭的同類屍體朝他撲來。

容呈站在墻角,刀子如雨點般落下,一下又一下,眼睛紅了,模糊不清,耳邊充斥著狂風暴雨聲、鼠叫聲,如百鬼夜行,要將他燒成灰燼。不知過了多久,牢房裏終於靜了。

碩鼠的屍體躺得到處都是,密密麻麻,慘不忍睹。一股子血腥臭氣撲面而來。

容呈跌坐在幹草上,匕首哐當砸向地面,他閉上眼,頭靠著墻壁,長長舒了口氣。第三日,是蠍子第四日,是蜈蚣。

第五日清晨,獄卒悄悄來了牢房外頭,打算看看容呈活沒活著。這麽多日過去,總該死了吧。

可獄卒探頭往牢房裏一瞧,遍地動物的屍體,容呈安然無恙靠著墻,臉色慘白,嘴唇也是白的,白竹似的手裏緊緊攥著一把沾血的匕首,襯得妖冶又詭異。

獄卒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急忙將這個消息傳了出去。這夜,什麽也沒有出現。

容呈依舊睜著眼,匕首在手裏握得緊緊,一刻也不松手。他睜的眼酸了,眼眶發紅,漂亮的眼睛布滿血絲,眼淚將掉不掉。外頭終於天亮了。

容呈始終懸著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他閉上眼,眼睛酸得厲害,卻不讓眼淚掉出來,仰頭憋了回去。約一刻鐘後,獄卒來了。

他將兩個破舊的碗扔進牢房,居高臨下瞧了眼容呈,嗤之以鼻,擡腿走了。

容呈挪動著發麻的四肢來到牢門前,低頭一瞧,兩個碗是空的,什麽也沒有。他怔怔看著,一動不動,仿佛定住了一般。

直到獄卒經過,他沙著嗓子問∶"為何我的碗是空的?"

面前的獄卒和另一名獄卒對視一眼,嗤道∶"胡說八道什麽,明明是你吃完了,還敢睜眼說瞎話!"

容呈擡頭看他,那冷漠帶著肅殺的眼神令獄卒十分不快,揮起的鞭子狠狠彈在牢門上,惡聲惡氣道∶"看什麽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他抓著鞭柄指了指容呈,威脅說∶"別給我鬧事,否則有你好果子吃!"說罷,便轉身離開。

臨走前,獄卒嘴裏還嘀咕了一句,"活該你不早些死,外頭的人不會放過你的。"容呈回到墻邊,靠著墻坐下。

看來是外頭的人見殺不死他,收買的獄卒索性斷了他的水糧,打算將他活活餓死。容呈仰頭,長長籲了一口氣。此時此刻,他倒異常想念予安。恐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面了。

容呈只恨沒在死前將予安救出去,可他身不由己,唯一會幫他的潘太醫也沒本事從王府救人,他更不想牽連潘太醫。巳時,潘太醫來了。

這回他來得艱難,許是獄卒知道容呈能脫身是拖了潘太醫的福,故意為難他,不肯放行。這回潘太醫比以往使多了兩倍的銀子,才得以進了牢獄。他來到牢房,見容呈還好好的,忍不住松了口氣。潘太醫面露憂愁,"我聽說,前幾日.你這裏不太平。"他滿眼擔憂,說話真心實意,不是作假。從以前到現在,只有潘太醫待他如人一般。容呈平靜道∶"你來這,是關鴻風有消息了麽?"潘太醫眼中一閃而過的遲疑被他清晰捕捉到。容呈輕輕吐了口氣,"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