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皇上出事了。

客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在這雷雨聲中異常犀利。刺眼的鮮紅血跡流了一地,緩緩流到了腳邊。

容呈擡手擦去臉上的血,手裏一松,沾血匕首哐當砸在地上,濺出星星點點的血跡,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窗外,一道紫電猛劈而下,映著宮人們慘白的臉,他們早已慌了神,尤其是茜草,渾身發抖看著容呈,那充滿驚懼的眼神仿佛在看地獄裏的魔鬼。

容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皇後娘娘,她倒在血泊裏,胸膛劇烈起伏,眼睛睜得老大,難以置信望著容呈,鮮血正從她腹部源源不斷流出來。容呈平靜地轉身離開景仁宮,消失在雨中。身後猛然爆發出一聲尖叫,"快去請太醫!快!"

容呈耳邊只剩下天地的暴雨聲,他搖搖欲墜走在雨中,傾斜的身子佛隨時會倒,拖著傷往承歡宮的方向走去。一道道閃電劃過天空,宮人們急匆匆從他身旁經過,鞋底踏著水,融進了水流中。不知走了多久,容呈終於來到了承歡宮。

這兒久無人住,伸手不見五指,死一般黑,透著一股子陰森可怖。容呈推門走進殿內,摸黑找到了蠟燭,片刻後,宮殿亮了起來。

他坐在桌前,用幹凈的帕子擦去臉上的水珠,穩重又從容,眼裏倒映著跳躍的燭火。把沾血的帕子放在—邊。靜靜坐著,仿佛在等待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被粗暴地推開,烈風夾雜著大雨潑了進來,一群侍衛來勢洶洶沖進了承歡殿。容呈望著面前的人,神色詭異的平靜∶"送我去牢獄吧,是死是活,要等關鴻風回來定奪。"侍衛首領猶豫了一瞬,沉聲道∶"帶走。"容呈被押進了牢獄。

他渾身是濕的,被扔在地上,衣裳臟了,沾在上頭的血染紅了幹草,一時竟分不清是皇後還是容呈自己的。容呈渾渾噩噩躺著,呼出的熱氣滾燙,窗外雷聲貫耳,仿佛劈在了耳邊。到底沒人敢當場處置了他。

容呈是關鴻風從外頭帶回來的亡國之君,囚禁了這麽多年,沒人敢動,也不能動,否則皇帝知道了是會發瘋的。

待獄卒們退出去,偌大的牢房裏只剩下容呈一人。

他努力睜開眼,望著窗外刺眼的閃電,心想,若是關鴻風知道這件事,恐怕會殺了他。也好,這樣也好。

容呈厭倦了這種不得安寧的日子,卻沒勇氣自裁。人就是這樣,哪怕給一點光,都能苟延殘喘的撐下去。容呈也不例外,總想著有一日能離開皇宮,和予安過上好日子,他下不了決心去死,所以要等著關鴻風來了斷他。

這一夜,宮裏亂了套,景仁宮的燭火一夜未滅,整個太醫院都守在了裏頭。陰雨連綿,長夜黑暗。容呈終於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清晨,牢房外傳來了腳步聲,停在外頭。

容呈隱約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良久定焦在面前的人臉上。是潘太醫。

潘太醫臉色難看,望著容呈的眼中有幾分不敢相信,心頭無端跳了跳。

只不過幾日未見,他竟成了這幅模樣,消瘦脆弱,如洪澇裏浸泡過的朱頂紅,像是被折磨狠了,只剩下皮肉苟活著。容呈扶著墻,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勉強笑道∶"原來是潘太醫來了。"潘太醫見他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心臟莫名的疼了一下。容呈沙啞著嗓子問∶"你怎麽進來的?"

潘太醫壓低聲音說∶"我賄賂了牢頭,他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不等容呈開口,看了看四周,面色蒼白,低聲斥道∶"你瘋了,居然行刺皇後!"容呈衣裳還沾著皇後娘娘的血,給素白的衣裳添了鮮活生動的顏色,好看極了。容呈聞言,擡頭盯著潘太醫,眼珠子轉也不轉,"她死了麽?"潘太醫不知如何回答,臉上露出為難神色,"很不好。"

只這三個字,容呈便了然了。

他昨日並未將皇後一刀斃命,而是專挑了不那麽快死的地方。他也要讓皇後嘗嘗,死而不得的滋味。容呈又問∶"關鴻風回來沒有?"

潘太醫面色凝重搖頭,即便消息傳出去了,當今天子趕回來,至少也要幾日的路程。可如今,宮裏有不少人想要容呈的命。

皇後娘娘宮裏的人首當其沖,加上這些年皇帝獨獨讓容呈侍寢,其他嬪妃們早已心生怨恨,都想借機除掉他。而且不僅是宮裏,就連宮外皇後的母家,今早也收到了皇後遇刺的消息。等皇帝回來,外頭那些人是斷斷不會放過除去容呈的好機會的。潘太醫痛心道∶"你怎能如此沖動,你不想活命了嗎?"容呈笑,如冰山融化,笑得開懷。他若不殺皇後,死的便是自己。

容呈想活命,只能殺了皇後,可若殺了皇後,他也活不成,就如同陷入了個死局,無解。潘太醫看著容呈這幅模樣,不知是何滋味。恐怕這次連皇上也保不住容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