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頁)

仿佛一道晴天霹靂,陡然打在了半塌的蓬萊殿裏。

只見尉遲長生半跪在地,一手持劍一手捂頭,額角下正源源不斷冒出鮮血浸透手掌。他身後的藏屍閣已近廢墟,地面完全塌陷,巨型金棺一半陷在地底,沉重的棺蓋赫然被撞飛卡在了墻壁中。

“……”徐霜策終於放開宮惟,站起身沙啞問:“屍身內那根兵人絲難道還未抽凈?”

那一根兵人絲貫穿法華仙尊所有靈脈,已經在長孫澄風和穆奪朱兩人的互相見證下抽幹凈了,不然不會重新入棺安葬歸陵。如果屍身還有異變,難道是他兩人一起作了假?

尉遲長生卻一搖頭,指了指自己胸口:

“這裏還剩最後一段,藏在心臟貫穿處,因此未被發現。”

兵人絲只存在於靈脈中,除非血肉有破口,否則是不可能鉆進去的,而法華仙尊的心臟偏偏還真有破口——十六年前不奈何貫穿,留下了血肉淋漓的洞。

徐霜策的神情好似突然被冰凝住了。

“盟主遭遇暗算,當前生死不明,我已簽發劍宗詔令讓所有門派宗師立刻入懲舒宮。”尉遲長生語調平直,但每個字都帶著金鉤鐵戟般的語氣:“天亮之前未應召者,一律疑犯論處。”

少頃徐霜策才閉了閉眼睛,一揮手,拂滅了顯形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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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惟滿心都是亂糟糟的念頭:應愷怎麽會被人暗算?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情況還能不能救回來?

突然他只覺胳膊一緊,被徐霜策鐵鉗似的手抓住了,另一手向內一招。隨著他這個動作,殘垣斷壁中的柳虛之和遠處殿外的孟雲飛同時飛了進來,兩人都昏迷著,一動不動懸浮在半空。

從徐霜策的神情中看不出他到底還在不在生氣,宮惟偷覷觀察他半晌,才鼓起勇氣小聲問:“……師尊要回仙盟嗎?”

盟主生死未明時,由滄陽宗主代行權責,同時為防天下動亂,所有世家門派尊主都必須立刻上岱山為質,直到盟主轉危為安或是找到兇手為止,這是應愷早年定下的鐵律。但宴春台地處邊陲,他們光是來就花了好幾天,帶著兩個昏迷不醒的大活人回去豈不更耽誤行程?

徐霜策沒有回答,,向殿外沙啞道:

“血河車。”

夜空中陡然掀起一陣狂風,刮得地面磚塊碎石向兩邊分開。少頃,一輛由帝江、畢方、滅蒙、蠱雕四頭神禽駕駛的巨車轟然落地,在殿外眾弟子的驚呼中沖破殿門,驚天動地停在了兩人面前!

“……”

宮惟的疑惑迎刃而解,心裏只剩下了一個想法——這一路上徐霜策又是投宿客棧又是徒步踏青到底為了什麽,怕累著了他的鳥?

徐霜策手又向外一揮,柳虛之與孟雲飛便接連飛進了大敞的車門中。隨即他就這麽抓著宮惟的胳膊跨進車內,兩人剛坐定,四頭巨禽便齊齊展翅鳴叫,破窗而出沖上了高空。

宮惟被沖勢推得向前一傾,險些撞進徐霜策懷裏,被他抓著手腕一把拉住了。

血河車內部堪稱巨大,樂聖師徒二人被直接留在了外間,仙鶴金楠木紙門一關,寬敞的內室中只剩下了他們倆。宮惟趕緊扶著桌案坐直,想收回自己的手,但用了下力卻又沒能掙脫,只聽徐霜策突然毫無預兆地問:

“這個世界是真的嗎?”

宮惟愣住了,擡頭正撞見對面那雙鋒利黑沉的眼睛。

徐霜策又重復了一遍:“這個世界是真的嗎?”

宮惟剛被他抓上車的時候,還挺安慰地想一定是自己認錯態度到位,徐白的氣已經消了。但緊接著聽到這個問題,刹那間又有種耳朵出了問題的荒唐感:“……師尊?”

難道徐白的氣其實並沒有消?

宮惟是真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然而還沒來得及絞盡腦汁組織詞句再次道歉,只聽徐霜策突然道:

“十六年前升仙台事變發生後,有個疑問我耿耿於懷了很多年,始終無法讓自己釋然。”

他又提起十六年前。

宮惟的心刹那間漏跳了一拍。

徐霜策直勾勾盯著他,說:“我想知道宮徵羽為什麽要殺我。”

其實宮院長想殺徐宗主這件事,對仙盟各家來說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畢竟他倆之間的各種矛盾已經太劇烈、太不可調和了。況且如果十六年前升仙台上真能把飛升之路打通,那麽以當時徐霜策的修為,真是隨時有可能降下天劫立地飛升,那麽以後宮院長就算再恨他,也沒機會下手了——總不能找到上天界去尋仇。

所以升仙台是宮院長最後的機會,所有人都能想通這個道理。

唯獨徐霜策不能。

“我不明白為什麽宮徵羽想讓我死,所有人都說那是因為他恨我,但我不肯相信。他心裏一定有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只是我還沒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