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4頁)

明明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徐霜策卻不知何故停頓了一下,才避開目光道:

“是。”

“從今日起你便住在璇璣殿,不用再回外門弟子居所了,每日專修定魂注,由我不定時抽查。抽查不過必有重罰。”徐霜策揚手一拂,不欲再與他多談:“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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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簡冰涼徹骨,拿在宮惟手裏卻像是燙手山芋。一旦被這玩意把魂魄定住,將來怎麽把原主的魂魄換回這具軀體呢?

宮惟站在偏殿窗前唉聲嘆氣,突然只聽門外有人冷冷道:“何故在此惺惺作態?”

宮惟一回頭:“喲,師兄!”

徐霜策自己沒收徒,但璇璣大殿門前有八位守殿弟子,受他親自指教多年,在外人眼裏看來與滄陽宗傳人無異。二十年前從千度鏡界幻世出來後,宮惟屢次來找徐霜策玩兒,都在璇璣大殿前吃了閉門羹,後來有一次宮大院長終於被惹惱了,親手施法把這八名守殿弟子定在山門前,如棺材板一般直挺挺地,然後每人腦門上給貼了一張黃符紙,上面龍飛鳳舞親筆提著四個字:棺材瓤子。

來者正是八名外門弟子之首溫修陽,如當年一樣板著張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棺材臉,把食盒放在桌案上:

“奉宗主令,送飯。”

宮惟嘆了口氣,吃飯是他在這慘淡人世間最後的慰藉:“師兄遣人叫我一聲就行了,怎好麻煩你親自……這是什麽?!”

食盒裏放著一個描銀青瓷大海碗,海碗裏是滿滿的清水煮白菜,半點油星不見,如鏡面般映照出宮惟空白的表情。

溫修陽道:“宗主有令,參透《定魂注》之前需懸梁刺股,不可心有雜念,每日二兩清水煮菜即可。”

“……”宮惟嘴唇微微顫抖,半晌低聲下氣懇求:“師兄我想吃點肉……”

溫修陽長得其實並不像棺材,劍眉星目、身量頎長,甚至有幾分翩翩少年郎的味道,奈何只要一開口那棺材瓤子的冰冷死板就撲面而來:“沒有。”

“師弟我身受重傷,失血過多……”

“不行。”

“師兄……”

“在下並未如你一般,被宗主收為親徒,師兄二字並不敢當。”

宮惟假裝沒聽出他是什麽意思:“別那麽固執嘛師兄。你看,宗主大人教化一方,全滄陽宗上下都是宗主的弟子,不是親弟子勝似親弟子!因此你是我的……”

“住口!”

溫修陽終於受不了了,扭頭就走。宮惟趕緊追了兩步:“給瓶肉醬也行啊師兄——”緊接著“砰!”一聲,房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小棺材瓤子。”宮惟悻悻然搓手,“腦筋如此死板,難怪排行榜上差尉遲驍一位。”

提起尉遲大侄子,宮惟不由陡生想念,原因無他——至少跟尉遲驍孟雲飛他們混的時候口水雞可以隨便吃。那時候嫌人家煩,誰料一朝淪落到住在徐霜策隔壁的地步,便突然覺得連尉遲大侄子都無比慷慨可愛了。

宮惟憂傷地坐在大海碗前,用筷子挑了兩根白菜,長嘆一口氣又扔回碗裏,突然手指碰到了一塊溫熱但生硬的東西。

玉佩。

他陡然來了精神,起身從袖中一掏,果然是尉遲驍的婚約信物,麒麟血玉佩!

當初離開臨江都時,他被徐霜策一手提溜著扔進車裏,起飛那瞬間透過飄揚的車簾,看見外面尉遲大公子追了兩步,沖著他示意腰間的玉佩,迅速做了一句話口型:“——有危險叫我!”

但當時一切都太快,宮惟根本來不及回應。回到滄陽山後又疲於應對徐霜策,連一句話都要在心頭掂量再三才敢出口,因此便沒想起玉佩這回事。

“——尉遲驍,”他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道。

各大門派世家都有給人隨身佩戴的信物,多為玉佩、金環、吊墜等物,上面多附有秘傳護身法咒,危急時刻能自動爆出法術,護主擋災。二十年前徐霜策化身“白將軍”進入幻世前,從滄陽宗帶走了一枚金環護身,上面密密麻麻篆刻無數法咒符文,後來又贈給了“徐夫人”作定情信物。那金環就是這樣的一件法寶。

不過麒麟血玉佩較之還更勝一籌,因為它附有另一道逆天的防護術——

當佩戴者瀕臨生死一線時,它能自動玉碎替死。

因為這個緣故,麒麟血玉佩珍貴異常,擁有它便等同於多了條命。上一代劍宗臨終前將這件法寶交給了幼子尉遲銳,尉遲銳繼任劍宗後,又把它交給了自己亡兄的遺子、唯一的侄兒尉遲驍。不過三代人至今沒遭遇過瀕危必死的危機,因此也沒機會讓它發揮作用,否則現在已經成一地碎渣了。

“難怪你成天惦記著要討回去。”宮惟百無聊賴,拎著玉佩晃了晃:“要是我哪天不小心把它給用了可多罪過呀,是吧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