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尉遲驍不待他說第二遍,拔劍出鞘、氣勢如虹,太極八卦金光乍現,咆哮沖向四面八方!

轟——

王府地面劇震,宮惟被氣流推得直挺挺撞上墻,只聽尉遲驍怒道:“下次這種事!要直接說!你想害死我嗎!!”

宮惟:“動手前先觀察懂嗎?!你們劍修太粗暴了!”

周遭磚石簌簌而落,尉遲驍頭也不回,啪啪打出八張符箓,一觸空氣金火爆燃,唰然鋪成一張淩厲電網——瞬間卻網了個空。

沒有?!

尉遲驍眼皮一跳,只見電網消弭,劍光散盡,屋內除了他自己和向小園之外別無他人:“邪祟呢?”

宮惟仰躺在榻上,瞳孔中映出面前越來越近的鬼影,意外道:“你看不見它?”

這“鬼影”仿佛是從空氣中慢慢滲出來的,慢條斯理又不動聲色,全身都裹在一層煙霧蒙成的灰袍中,巨大兜帽下空無一物。

——它沒有臉,甚至也沒有頭,兜帽深處是微縮的、緩緩轉動的血紅微光。

它慢慢地俯下身來,像是在仔細打量“向小園”的臉。不知怎麽宮惟覺得它仿佛在笑,但那絕不是讓人舒服的笑容,隨即它張開寬大的袍袖——

宮惟猝然意識到它想要幹什麽:“尉遲驍!把我解開!”

吼聲尚未落地,尉遲驍飛身橫斬,劍鋒如遇無物一般穿過了鬼影,轟然劈塌半面墻壁;磚石如雨煙塵漫天,孟雲飛全身沐浴青光而出,一掌將琴橫拍在案,五指疾撥音律暴起!

殺伐戾氣如暴雨決堤,鬼影發出無聲的怒吼,煙霧身軀劇烈扭動,猛地沖向琴修。除了宮惟之外根本沒人能看見它,但說時遲那時快,孟雲飛十指重重一掃琴弦,音律化形如水波沖向前方,竟然將鬼影一阻。

“水波”在虛空中激起人形的浪花,孟雲飛喝道:“元駒,在那!”

尉遲驍長劍“勾陳”已豎在眉間,唰然一橫,錚亮劍身映出他鋒利眉眼,低聲道:“萬劍歸宗。”

他倒真不愧是謁金門少主,年過及冠就修出了劍訣。下一刻,被猝然喚醒的“勾陳”劍魂爆出金芒,猶如為他披上了無堅不摧的黃金鎧甲,裹挾巨浪攔腰橫斬,霎時將那濃煙滾滾的鬼影燒成了灰燼!

尉遲驍一腳重踏在地,頭也不回向宮惟喝問:“——走了嗎?!”

宮惟盯著鬼影消失的虛空,瞳孔一分分縮緊:“……不,它還在。”

尉遲驍孟雲飛同時色變,與此同時,偌大王府所有火把同時劇晃,四面八方傳來鬼哭,比剛才更巨大、更清晰的鬼影當空閃現,鏗鏘一聲清響,竟然拔出了一柄雪亮長劍。

區區邪祟,怎麽可能有劍?!

形勢不容宮惟細思,脫口喝道:“尉遲驍!”

然而這時已經遲了。尉遲驍只覺磅礴殺氣當頭而至,多少次出生入死的本能讓他倉促發動,隨即——鏘!!

勾陳劍訣極具攻擊性,一旦發動尉遲驍整個人就像是座活炮台。然而此刻兩劍重重相撞,氣流狂掀四起,尉遲驍居然被那把鬼劍橫掃了出去!

嘭一聲驚天動地,尉遲驍砸塌了王府大半面紅墻。孟雲飛拍弦而起,青光刺來,鬼影卻霎時消弭於無形,然後瞬間出現在榻邊,對著宮惟的眉心高高舉起鬼劍——

所有變故都發生在這閃電間。

尉遲驍和孟雲飛從不同方向疾奔而來,但那注定是徒勞,因為鬼劍已破空刺下,劍柄上三個熟悉的篆文瞬間映在了宮惟驚愕的眼底。

白、太、守!

宮惟的右眼瞳猝然放大,沒人發現它霎時轉為血紅,同時一口心尖血自唇間噴出。

鬼劍鏗鏘定住,劍尖與血色眼珠只差半厘。

緊接著,被濺上血霧的劍身驟然躥出濃煙,猶如被火焚燒一般飛速蔓延到鬼影手臂、全身,霎時將它完全吞沒!

明明是沒有聲音的,但所有人都仿佛聽到了厲風足以將耳膜震裂的嘯叫,緊接著它化作一團滾滾濃煙,在尖銳的唿哨聲中消弭於無形。

另兩人沖破濃煙趕到,連尉遲驍都難以掩飾地露出了一絲後怕,一掌拍開宮惟被定住的靈脈:“你沒事吧?!”

孟雲飛兩指按住宮惟手腕,以真氣迅速查看全身靈脈,松了口氣:“沒事,沒受傷。——那邪祟是怎麽消失的?”

“……”

宮惟已經在他們四道炯炯視線中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右眼已經恢復正常,再無絲毫異狀,但臉上卻白得一絲血色也沒有。

“我不知道。”他喘息著,沙啞地道:“那不是……那不是邪祟,它有一把劍。”

尉遲驍愕然道:“什麽?”

宮惟冰涼的嘴唇緊緊抿直,沒有說出劍名。

北望天狼白太守,這把威震九霄的劍分明應該在他死後就消失了,沒人知道它在哪裏,更沒人能提煉出它獨一無二的劍魂,它怎麽會出現在一個鬼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