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頁)

那是昨天晚上沈霆帶給她的糖。

沉月看了一眼,說:“大夫人又親手給娘娘熬糖塊了。”

“嗯。”沈茴點點頭,拿出一塊兔子奶糖來吃,驅一驅嘴裏殘留的湯藥苦味。

這個小盒子裏面一共裝了十塊奶糖。昨天拿到手後,沈茴當場吃了一顆,然後又大方地給了齊煜一塊。現在裏面只有七塊了。沈茴將蓋子合上,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她打算每日吃一顆。

沈茴自小錦衣玉食,即使是沈元宏變賣家產贈貧民,也不曾委屈了沈茴一星半點,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什麽都不缺,所以對別人親手做的禮物格外看重。

沈茴睡前故意開著窗戶。可是到了夜裏,她體內的怪藥果然又開始作祟。沈茴記著俞湛的話,她抱著被子咬唇努力克制著。

虛汗濕透寢衣。

沈茴雙手交握藏在枕下,努力克制著,僵著身子,不準自己動彈。寂靜的夜裏,每一刻都變得異常難熬。

長久的煎熬忍耐之後,沈茴踉蹌下了床,她從床頭小幾的抽屜裏,翻出角先生。她走到桌前,抖著手將溫水灌進角先生中空的孔洞中。

溫水灑出來,落在她的手上。

“我、我在做什麽……”沈茴跌坐在地,手裏的角先生落地,溫水濕了她的裙擺。

她雙眸空洞地望著落在地上的角先生,幾次想要伸手去拿。

“不,不行。沈茴,你不可以這樣……”沈茴反反復復呢喃著對自己說。

她轉過頭,望向博古架的方向。她的眼中

是渴望,也是絕望。

那黝黑的暗道通往的地方,是極樂之地,亦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不可以。

沈茴艱難地站起來,晃顫著走到窗下的長榻前,她抖著手在針線簍裏翻找著,顫顫握住剪刀,對準自己的小臂。

沈茴怕疼。好怕好怕。

可是……

沈茴咬咬牙,握緊手中剪刀,還是朝著自己的小臂劃了下去。鮮血在剪刀刃兩側溢出,又一點點湧出,一滴一滴的血珠滾落下來。

痛,好痛好痛。

可是沈茴虛弱地彎了彎唇。

——痛覺讓她身體裏的渴求淡下去了。

接下來的三日,沈茴都沒有離開過寢屋。她每天乖乖地謹遵醫囑,一早一晚服用一大碗湯藥,晚上吃一顆奶糖,然後在床頭備好飲用的涼水,便早早躺下。即使,她根本夜不能眠。夜裏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她牢牢記著俞湛的話,只當自己在憑著意志力戒酒。

實在忍得難受,她就拿出藏在枕頭下的剪子,用尖利的刃去劃自己的小臂。

光潔雪肌的小臂,傷痕累累、血肉模糊。

這三日,裴徊光似乎知道沈茴的打算一般,也一直沒有出現在沈茴面前。

沈茴原本樂觀地想著身體的怪異會一天比一天減弱,她定然能重新成為正常人。可是到了第四日的晚上,小臂上的痛都不能止住身體裏的渴求。一滴滴落下的血珠兒緩解不了任何,徹底沒了作用。

沈茴痛苦地蜷縮著。

沈茴神志不清地拿了盞燈,推開暗門,連鞋子都沒穿,跌跌撞撞地走進暗道裏。

暗道灰暗又漫長,只她手裏的一盞燈有著微弱的光。

沈茴走啊走,一心想要見到裴徊光,可當她真的看見裴徊光的身影出現在暗道遠處時,卻忽然清醒了。

不,不能前功盡棄!

她用最後的理智,轉身就跑,跌跌撞撞。

沈茴摔倒了,手裏的燈落了,滅了。她哭著胡亂摸索著,怎麽都找不到引路的燈。黑漆漆的,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沈茴聽見裴徊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的身體越來越歡喜,可是她的心裏越來越絕望。她哭著說:“離我遠一點……求你了……”

可是在沈茴最後的記憶裏,是她站起來摸索著去找裴徊光,發了瘋一樣地去親吻他。

一片漆黑裏,裴徊光垂眼,看清沈茴混沌的眸中噙著的絕望。

·

沈茴醒來的時候,是從來沒有過的清醒。

她轉過頭,望著睡在身側的裴徊光好一會兒。然後,她悄悄下了床,踩著凳子爬上窗台。

若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控制,生不如死。

從小被病痛折磨的她,無數次有過輕生的念頭,每一次都能被理智拉回來。這一次,她又站在了懸崖邊上。

涼涼的風吹拂在臉上,讓她臉上的淚都在發寒。

遠處玉檀林之外,是巍峨的宮殿。

不可以的……

沈茴空洞的眼眸逐漸又有了神采。她不可以這樣自私。若就這樣一走了之,家人要多難過啊。父親的嘆息母親的眼淚,還有失而復得的哥哥、遠在江南的外祖母、待她如姊的嫂子、鳴玉、煜兒……還有她身邊的沉月、拾星……

越來越多的面龐浮現在眼前,沈茴心裏的生念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