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低頭的第二天

周玄清沒有多言,只是揮手:“再端幾個菜上來就都下去吧。”

長寧院伺候的人不少,只是能進內院的不多,阿年身邊也只有一個雲央,錦紋是徐嬤嬤求了夫人放進來伺候世子起居的。

“母親那邊已經用過晚飯,我便過來了。”周玄清接過阿年遞過來的湯,嗓音清朗,玉冠上垂下來的絲滌蕩到了肩頭。

阿年輕輕點頭,跪坐在周玄清旁邊,見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心裏嘀咕了兩句,昨夜他都沒怎麽睡,不累麽?

“嗯,我這邊總是晚一些。”難怪會過來,周玄清很孝順,每次回來都會與國公夫人用飯。

“午間可休息好了?”周玄清見阿年發髻都散下,烏發如緞,玉帶虛挽攏在耳後,垂首在旁專心布菜,微顫的眼睫,尖尖的白玉下巴,應是睡醒不久,穿著裹胸薄衫襦裙,令人心驚肉跳的豐冶昳麗。

阿年耳根瞬間通紅,靨生紅暈,昨夜她求饒不止,周玄清便說:“你明日不必去請安了,午間好好休息便行。”說完便抱著她不住的顛弄,只叫她魂酥骨軟。

阿年喉頭微哽,訥訥無言:“好,好了。”

聞言便點點頭,周玄清若無其事的喝湯,倆人一時無言,只剩風影搖動,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到了掌燈時分,長寧院也亮起了燈。

周玄清用完飯便走了,阿年也松了口氣,她實在不想日日去國公夫人的壽安院請安。

雲央滿臉得意的進來伺候她梳洗,捏著象牙梳篦揮舞:“你是不知道,錦紋被我攔下以後,氣的臉都漲紅了,她還想端菜進去呢,哼,我哪能讓她壞了你和世子的好事。”

“雲央,莫要亂說,今日我才說的你就忘了。”

她和雲央自小一起進國公府,相攜著走過十幾年,這些話其實從前也說了不少,只是如今再不能這般任她放肆了,若是叫人揪住錯處,怕是連死都是輕的。

說到底侍妾就是奴才,錦紋好歹有個姑姑幫襯,她們呢?連個提點的人都沒有。

雲央咬著唇,囁喏應下:“知道了,阿年,你以後多提醒著我,我慢慢的改。”

阿年嘆氣,雲央就是嘴快心直,在國公夫人那做灑掃丫頭時,就常常犯錯,後來世子挑中了她,因著不放心,沒多久便也央求世子將雲央帶了出來,說是伺候自己,其實與從前無異。

雲央下去後,屋中闃靜無聲,唯有檐下周玄清送的貝殼打磨成極薄的頁鈴,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風中有桂香送入,又從窗屜裏悄悄穿過。

阿年白日睡的多了,有些睡不著,便拿出一本字帖,在罩紗燈下細細臨摹,只是她沒什麽底子,橫豎撇捺都歪歪斜斜。

她自得其樂的寫著,唇角含笑。

她喜歡寫字,世子滿身矜貴的書卷氣,她很羨慕。

卻絲毫未發覺身後站了人。

“這是我給你的那本帖子?”

如泉水淌過玉石的聲音,令阿年一顫,手下的年字最後那一豎又歪了。

“世子?”阿年放下筆連忙站起,周玄清穿著寢衣,熒紅燭光隔著罩紗燈攏在他身上,模糊了他分明的棱角,長發微攏,唇角像是帶了笑。

“唔,這燈太暗了,仔細眼睛。”周玄清將罩紗拿開,室內頓時亮了許多。

窗前紗簾如霧,燭火左搖右擺,阿年起身小心的合上窗屜,見周玄清坐在檀木桌前的黑漆編藤椅上,握著她方才捏過的筆,正打算下筆,阿年把面上那張紙抽了出去。

“放下。”周玄清斜睨了一眼,見阿年渾身一顫,反而把紙藏在了身後。

燭火下也看不清她是否臉紅,看她貝齒緊咬唇珠,周玄清知道她是害羞了,阿年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於羞澀,即便裸裎相對幾多回,阿年還是不敢直視他。

“你不給我看,我怎麽教你改正?”周玄清郎朗道,就見阿年果然動了。

眉眼彎彎,眼中晶晶亮,膚若凝脂,像極了今日讀過的詩,顏笑洛陽花,肌瑩荊山玉,燭火下似寶珠一般瀲灩生輝,萬千風情全在眉梢,身上還有悠悠奶香味竄入鼻尖。

“世子,我真的學會了,只是寫的不夠好。”嫩生生的小手將紙張遞了出來,周玄清出去的時候說了,他給她取的名字,等回來了要會寫。

周玄清細細看了,傅笙年三個字,筆畫太多,她握筆姿勢大概是錯的,寫的字大大小小十分不均。

先是自己寫了一遍,讓她看清握筆姿勢,然後遞給阿年。

阿年瞧著世子和自己的字,頓時就有些不自在,呐呐道:“世子的字真好看。”說著便有些自慚形穢,她好像除了臉,其他的與世子都相隔萬裏。

“明日我送你一些東西,你若是喜歡寫字,那我每日就教你一些,若是寫的不好,可要受罰的。”周玄清不是那種迂腐書呆子,女子本就該好好讀書習字,不是無才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