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低頭的第一天……

國公府長寧院。

淩晨時分淅淅瀝瀝下了半個時辰的雨,今早起來碧空如洗,窗外的芭蕉葉片都翠綠了許多,依稀還有些霧氣繚繞在院中,久經不散,一角的桂樹下落了滿地黃花,暗香殘留。

紅木雕花架子床上,金繡軟帳撩起了半邊,阿年裸臂抱著錦被,靠在床柱上望向窗牖,雨過天晴,麻雀又嘰嘰喳喳的在枝頭亂蹦,歡快異常。

桂花香氣浮動,總算驅散了那些艷糜之味,阿年深吸一口花香,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吱嘎’一聲,房門被推開了,是雲央,伺候阿年的丫鬟,鵝蛋臉,面龐柔美,膚色微黑。

後頭還有一個,桃臉杏腮,些微豐腴,只是個子有些矮,喚做錦紋,手上端了一碗藥,面色繃緊,望著阿年的臉色很是不快。

“既是醒了,那就出聲,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麽?”錦紋將手裏的藥碗放下,涼涼的丟下一句,頭發一甩便出去了。

雲央很是氣憤,望著錦紋的背影,啐了一聲:“世子就是喜歡阿年,你個小矮子,氣死你。”

微黑的臉上滿是逗趣的表情,阿年‘噗嗤’一笑:“你呀,莫要再這樣了,錦紋是伺候世子的,小心她告你的狀。”

“哼,我才不怕她,世子喜歡的是你。”

雲央看著阿年,笑的得意洋洋的,“昨夜世子和你的動靜,整個長寧院都聽到了,叫了那麽多次水,今早我看錦紋那小蹄子手裏的帕子都揪破了,看的我都快笑岔氣了。”

說著端起藥碗,雲央看著阿年紅到耳尖的臉,也有些尷尬:“來,把藥喝了吧。”

阿年望著那黢黑的藥汁,嘴裏不禁泛起了苦味,可想到昨夜幾番承恩,漏夜時分都未歇,若不是淩晨聽到雨打芭蕉的聲兒,自己哭求不止,怕是更加難熬。

到底是接了過來,昂起頭一飲而盡。

雲央看她眉頭皺成川字,連忙遞過一碟蜜餞,是世子賞的春城蜜棗做成的,極甜極糯,可依舊抵消不了嘴裏的那股子苦澀滋味。

也不知何時才能不用喝這藥,阿年心中惆悵。

“怎的又把窗子開了,小心又染了風寒。”雲央起身關窗,絮絮叨叨,“你倒是不用折騰,可苦了我這個丫頭,你是不知道世子的眼神有多可怕。”

上一次世子聽說阿年染了風寒,睨向自己的眼神,雲央都覺得自己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兒。

阿年掀開錦被,僅著褻衣褻褲,修長玉腿邁下床鋪,滿身的痕跡讓兩人都紅了臉,雲央也是伺候慣了的,紅著臉去耳房看看準備的怎麽樣。

仔細看著身上的痕跡,雪膩酥香間紅梅遍布。

明明昨夜昏睡前胸口還未有這般多的紅痕,加之渾身酸脹,阿年長長嘆了口氣,朝胸口吹了吹,真疼啊。

舒服的泡了個澡,天色已經大明。

雲央正在選衣裳,挑了件煙霞色牡丹紋雨花錦裙:“穿這件吧,世子出去的時候吩咐了,今日不用去夫人那請安。”

阿年低低應了聲,世子雖說吩咐了,可她不能忘了尊卑,國公夫人每次在她侍寢後,都會召見她,意思不言而喻。

“穿那件素凈點的石青色綢衣吧,別太招搖。”她的身份,注定了要低頭過日子。

“哎,”雲央清脆應下,又過來替阿年梳妝,黑漆描金花枝妝奩盒中的發釵、花鈿、梳篦香粉滿滿當當,雲央挑了幾樣,細細的將阿年烏黑發絲挽起。

雲央很是羨慕:“你這頭發比那上好的緞子都漂亮。”

卻見阿年又紅了臉,心中明了,卻也不再多說。

阿年穿好衣裳從雙條山水屏風後轉了出來,雲央眼眸一亮,又道了聲可惜:“這般美人兒,就該穿那鮮亮顏色,你偏要穿成半老徐娘的模樣,也虧得你貌美,否則世子可選不中你。”

“雲央,再莫說這些話了知道麽?當初世子選中我,我便將你拉了出來,雖說如今我們在長寧院松快許多,卻也只是奴婢,千萬莫要行差踏錯,一旦做錯事,國公府的規矩,我們受不起的。”

雲央聞言渾身一顫,不禁點點頭,阿年握住她的手,兩人相攜著出了門。

國公夫人住在正院壽安院,和長寧院有些距離,途中恰好要穿過園子,阿年眼見這滿園姹紫嫣紅都快要開敗了,一場秋雨更是打殘了那些嬌花敗葉,唯有池水裏的幾尾紅鯉無憂無慮啄著水面浮花,因著注入了新水,還在池中快活甩尾。

現在想來,自己初時不過是國公府的小丫頭,其實也不起眼,混了許多年也不過是個端茶送水的。

後來國公夫人覺得世子該曉事了,便想從身邊挑幾個可心的,哪料世子指了指恰好端茶水進去的阿年。

國公夫人不想拂了兒子面子,便也同意了,只是看著阿年的目光甚嚴,覺得這等貌美體軟的女子會勾壞了自己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