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勾勒二五計劃的藍圖(一)

若讓內閣及其下領導的朝堂各部、都察院、大理寺來評選最不喜歡皇帝哪一點,那麽,五年計劃一定當仁不讓的排在首位。

這條國策的積極面是顯而易見的,但正因為過於積極,而無法被官僚階級所接受。

其實準確來說,最無法接受的應該是地方各省,因為,內閣也好、朝廷也罷,都是中央的主管部門,也就是所謂的領導動動嘴層面,而攤派下去之後,各省就處在一個跑斷腿的階段了。

具體的數據化指標要具體落實,完不成就摘帽子,這誰來得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各省、各級別的官員現在忙得連逛青樓時間都沒有,更別說沒事在家呼朋喚友辦一堂堂會,聽曲作樂亦或附庸風雅的搞詩詞大會了。

這種事情上,戶部尚書祁著是最有發言權的,時間進入建文十年後,他就沒有一天有空去聽曲休閑娛樂一下。

每天睜開眼就要到文華殿點卯,而後去戶部坐堂,審閱各省送上來相關奏本,督促各省要去盡快落實哪幾項任務,有時候遲遲送不來的,他還要派專員下去查明情況。

等忙活完,時間往往就到了傍晚,回家那是倒頭就睡。

日復一日、日復一日。

這哪裏是做正二品的尚書啊,這不就是城外龍江船廠的勞改犯嗎?

士農工商、士農工商。

幾千年官僚階級的特權和優越到了大明建文朝全完蛋了。

當官的還不如經商呢,起碼後者雖然失去了權力,但卻相對自由,而官員呢。

賺的沒有商人多,時間沒有商人自由,連青樓都不能常去,去的次數多了,甚至還要被吏部計入考評,年底京查的時候要扣分。

是,官員可以貪腐,尤其是遠離南京的官員還可以利用手裏的權力來為自己身邊的親屬牟取私利,亦或者枉法欺人,但這種見不得光的事總還是要小心翼翼的去做,蠅營狗苟上不得台面,不能正大光明的活在陽光下喘氣,個中滋味各有體會吧。

所以,但凡天底下有個膽子大的,真能找到朱允炆說一句,這日子沒法過了。

“陛下。”

楊士奇苦著臉,硬著頭皮說道:“您知道這五年,天下的官都是怎麽過來的嗎?”

所有人都眼巴巴瞅著楊士奇,然後又可憐巴巴的看向朱允炆,期待後者能夠發發慈悲,垂問一句緣由後能高擡貴手,把所謂的二五往後順延兩年,就當給大家夥放個假。

“朕不知道這五年天下的官是怎麽過的,但朕知道這五年,百姓是怎麽過的。”

朱允炆慨然而嘆:“前幾天雙喜謂朕說‘皇爺,您這白頭發越來越多了’,朕哪裏不知道你們累啊,因為朕也累,但誰讓諸卿與朕,是這個國家的領導者呢,好比牛拉犁,不付出辛勞,吃什麽喝什麽。”

把自己這麽一位皇帝比喻成牛,這也算是一樁奇談怪論,所有人都面露苦笑之色。

“古人雲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為官施政亦然,以前懶散慣了,猛然如此操持辛勞自然不適應,需要時間,越是如此越不能半途而廢的停止咱們的腳步,真要歇個兩年,再想緊起來就更難了。”

“陛下之言字字珠璣、振聾發聵,臣等敢不竭心盡力,上報皇恩下安黎庶,以期實現為人、為官之職責操守,只望臣等鞠躬盡瘁,可使吾皇萬歲得須臾休息,頤養龍體,慰我等為人臣子之忠孝之心。”

這種肉麻的話,謹身殿裏能說出來的也就許不忌了,聞著無不雞皮疙瘩驟起,連朱允炆都聽的打了個寒顫。

不過也得虧有許不忌這麽個好同志在,大家夥雖面露苦笑,但還是抖擻精神,昂首挺胸。

“臣等必竭心盡力,絕不辜恩。”

這就算是表了態,那麽二五計劃也就可以開始草擬了。

“其實諸卿也沒必要那般緊迫,二五雖勢在必行,但較之一五還是會寬松不少的,尤其是具有硬性標準的數據任務會略有降低減少,戶部和稅部的提高要求也會適當減少增長的幅度。

朕的想法呢,二五主要的側重點,還是以沿海的經濟革新為主,落實配套的建設來茲輔助任務,比如集群性的工坊、布坊,為更多的百姓提供手工作業的崗位來脫離傳統的靠地吃飯。

南直隸腳下的百姓,一家四口或更多的家庭,守著幾畝地過自耕農的生活,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余糧更別說余錢了,生活的質量很差,這些年,糧稅降低,加之交趾的糧產極高,走海運輸送內陸後,糧價極低,這對於自耕農來說自然不是好事。

所以這些問題拿出來,諸卿都要想辦法來解決和改善。”

格裏安奇對朱允炆的意見,就一直都不提倡低糧稅制度下的商業化,因為這會使得糧價降低且物價上升,使最底層的農民生活質量下降,雖然他們每個人都可以輕松的填飽肚子,乍一看,簡直就是中國幾千年來最完美的朝代,但只滿足填飽肚子這一項要求的話,不叫生活,只能配的上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