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哲舍裏部(上)

原本以為山谷裏的哲舍裏部落,也會像沿途遇到的女真人牧民、獵戶一樣,住在氈房裏,逐水草而居。

但離得近了才發現,氈房倒也不是沒有,可卻只占了極少數,更多的是土木磚石結構的固定建築。

而在更為深入山谷的地方,能隱約看出田埂的痕跡。

定居?

這裏離著關外重鎮興城府,約莫也就百十裏路吧,難道他們就不怕……

不過這山路崎嶇,谷口又易守難攻,真要想發兵攻打,怕也沒那麽容易。

而且看家家戶戶房檐上,幾乎都掛滿了各種獵物,就知道這部落裏的弓手絕不會少。

正盤算著,阿鄰祁圖便又湊了上來,眉眼帶笑的道:“將軍,我先去拜見嶽父,晚上咱們不醉不歸!”

說著,兩只棉手套往中間一並,轉身同哈勤密勾肩搭背的去了。

而使團其它幾個有身份的,諸如正使野速該,智囊互裏波,也都忙告罪一聲,跟在了二人身後。

雖然並不怎麽在意阿鄰祁圖等人,究竟是走是留,但孫紹宗卻敏銳的察覺到,他們這一走,前面引路的部落女真人,態度似乎愈發冷淡了,隱隱還似乎帶著些敵意。

仔細一想,這其實並不難理解,就在上個月的時候,朝廷才和南下劫掠的女真人打了一仗。

托新式火器的福,再加上便宜大哥指揮得當,官軍這次斬獲甚多。

而這哲舍裏部本就在漢蠻交界的前沿,又是女真偽王的姻親,肯定是響應號召,南下劫掠的部落之一。

在月前那場戰鬥中有所損傷,因而記恨漢人,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過就算阿鄰祁圖在的時候,這哲舍裏部落的人也沒多少熱情可言,所以那敵意看起來並不十分明顯。

因此以馮薪為首的軍漢,還在交頭接耳的討論著晚上的酒宴,以及這女真部落裏的婆娘好不好勾引,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異樣。

【順帶一提,馮薪也是因為有駐外武官的經驗,所以被臨時抽調過來,做了此行的護衛統領。】

不過等到了哲舍裏部,為眾人安排的住處時,馮薪等人卻再也笑不出來了,一個個望著那破爛的茅草屋怒形於色。

即便是在冬天,那糞便散發出的味道,依舊表明了它原本的用途——馬廄。

嘖~

這明目張膽的……

若說沒有部落頭人首肯,那是絕無可能——看來一月前那場戰鬥李,他們死了不少人,而且其中多半還有什麽大人物。

“這是什麽意思?!你們這些蠻子,是想羞辱天朝上使嗎?!”

馮薪手按腰刀,一面對為首的女真人怒目而視,一面不著痕跡向孫紹宗靠攏,以便真的沖突起來,可以隨時保護——被孫紹宗保護。

他這說的還算文雅,旁邊幾個軍漢嘴裏的汙言穢語,早不知噴出了多少。

就連女真使團裏未曾離開的人,此時也覺得不妥,急忙上前想要分說幾句,卻不曾想四下裏又湧出些哲舍裏部落的人,虎視眈眈的將他們逼到了圈外。

這時那為首的哲舍裏女真人,陰沉的環視了大周使團一圈,然後用生硬的官話道:“漢狗,只配住這裏!不然,滾出哲舍裏!”

聽到這話,群情激奮的官兵們,反倒沉默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孫紹宗。

而一直挑著窗簾窺探的徐輔仁,則反倒是收回了目光,默默的感嘆著:女真人的政權松散,對大周朝雖然是好事兒,對使團來說卻未必如此。

至於外面緊張的情形,他卻半點也沒有在意——因為和外面的護衛們一樣,他相信孫紹宗一定能處置的妥妥當當。

不過這無言的沉默,卻顯然讓周遭的哲舍裏人誤會了什麽,哄笑夾雜著幾聲唾罵,頓時喧囂塵上。

唉~

孫紹宗無奈的嘆息著,原以為這一路跋涉過來,好容易能歇歇腳了,沒想到還得再賣一膀子力氣。

在周遭期待與鄙夷共存的目光中,孫紹宗不緊不慢的走向了那馬廄,在門前繞著看了半圈,搖頭道:“這裏怕是住不得。”

“哼!”

那為首的哲舍裏人立刻冷哼一聲:“漢狗,你以為還能選嗎?要麽……”

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孫紹宗猛地一腳,踹在那茅草屋西北角的柱子上,就聽哢嚓一聲脆響,那大腿粗細的柱子斷成兩截不說,連上面的頂棚也隨之傾斜,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我就說住不得吧?”

哲舍裏人尚在驚愕之中,孫紹宗又自顧自的走向了不遠處幾間嶄新的瓦房——這幾間瓦房單看賣相,就知道肯定是女真貴族的住處。

眼見孫紹宗快要走到門前,那為首的哲舍裏人才反應過來,忙大步流星的趕上去,攔在了孫紹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