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翌日一早,孟茯起來燒火,正要量米煮飯,忽然見門口立著一個高大身影。

嚇了一跳:“先生你這是做什麽?”

沈子房站在她家轅門外,似已經等了好一陣,滿臉的歉意:“昨日是我唐突了。”

“啊?”孟茯有些不解。

就聽他說道:“婚事只是個由頭,我不該過份逾越……”

孟茯一下就反應過來,原來他是擔憂昨日扶著自己的事,害怕自己介意,旋即笑道:“你不也說了,若是做不成那夫妻,做對兄妹也可,兄長攙扶妹妹,又沒有什麽關系。”

想到欠了他不少,又沒有什麽可以彌補的,便道:“以後你臟衣裳,我讓若飛去取過來。”

沈子房自然是拒絕了。

不過孟茯還是讓若飛去拿了過來,那沈子房過意不去,便趁著孟茯沒在家的時候,將水缸裏的水挑滿。

他們家院子裏倒是有一口小井,只是隔三差五就見了底,全是泥沙,這吃水還是要到村裏那老山石底下的大水井裏挑。

孟茯前些日子得空就帶著萱兒去挖半夏,如今攢了三四斤,自己留了一斤,剩余的便趁著趕集,提到集上去換錢。

藥鋪子裏倒也收,只是給不起價,但趕集的時候有縣裏下鄉來的藥商。

孟茯就指望從他們這裏多賺幾個錢,待攢一攢,去找人打典,將戶頭移出來。

這是秋翠給她出的主意,只說:“這自古就最不差貪官汙吏,那些個做官的,有幾個是真的為了光宗耀祖,到底不過是想賺些輕巧的銀錢罷了,借著官威,好賺著呢。”

於是孟茯才起了心思。

賣了半夏剛要回家,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孟家的姑娘。”自打她行醫開始,極少有人喊她姜家媳婦,都叫孟家姑娘。

她回過頭,卻見來的是個獐頭鼠目的男子,頭戴著一頂瓦楞帽,自己並不認識他。

話說喊她的也非別人,正是劉員外家那出陰招的孫買辦。

他因沒辦成這樁事兒,反而叫老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這幾天都不得到跟前去,正是一肚子的氣。

因此見了孟茯,自然是饒不得她。

他快步走到孟茯跟前就直接罵:“你個不知好歹的,放著現成的奶奶不做,活該當初被姜家騙到鄉下去給人做後娘。虧得老子還向老爺舉薦你!不得一個錢的好處,還被老爺嫌棄,都是怨你。”

孟茯聽他的罵聲,方反映過來,原來姜癩子找上門,竟是這孫買辦出的主意。

如今事兒沒辦妥,孫買辦少不得被他主家責備,所以這又找上自己來。

她理清楚了這緣由,曉得孫買辦是見錢眼開的,忙道:“你哪裏沒好處,姜癩子不是給你寫了張五十兩的借據麽?白紙黑字寫著,難道還作假?”

孫買辦聽到這話,愣了一會,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是了。”也不搭理孟茯,急忙跑回去劉家去,將那姜癩子給寫的拮據遞給劉員外看。

劉員外沒得到人,但平白無故得了五十兩銀子的借據,臉上總算是有了笑容,忙讓孫買辦去催賬,還要他算上利錢。

也是孟茯才到家沒多會兒,秋翠就一臉幸災樂禍地跑來說道:“姜癩子這次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為了逼迫你,沒頭腦寫了借據做憑證,如今那邊拿著借據來找他要銀子了。”

這速度也著實快了些。

“聽說原本是五十兩,可這劉家是有名的扒皮,這才幾日,就給漲了十兩的利息呢。”秋翠繼續說著。

孟茯嚇了一跳,“這也高得太嚇人了。”只是心裏也忍不住開懷起來,往日的憋屈一散而去,心想著惡人還是須得惡人來磨。

一面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抓了二兩豆腐幹出來,又是拿糟魚鹹肉,“秋翠姐,你去拔些芹菜回來,晚上咱們拼飯吃一頓好的。”

秋翠笑應了,不但撥了芹菜,還撿了三個雞蛋來炒。

這正煮著飯,便聽得有斷斷續續的笛聲傳來,孟茯出來一看,只見幾個孩子下了學,還去池塘對面的趕了牛回來。

若飛倒騎在老牛背上,手裏拿著半截青翠的短笛,那斷斷續續不成曲調的聲音正是從他那裏發出來的。

他吹得認真,下面圍著的幾個孩子也看得認真。

“哪裏得來的笛子?”孟茯看著,是今日才做的。

只聽虎子搶先回道:“是沈先生做的,他說讀書也不單只讀書,詩書禮樂騎射都要涉及一些。”

秋翠恍然大悟,笑道:“我說今兒倒是奇怪,往日裏都能聽著你們的讀書聲,今兒竟是些烏煙瘴氣的聲音,感情教了你們吹笛子。”

若飛從牛背上跳下來,把那短笛遞給早就心心念念想要的萱兒,牽了牛去棚子裏拴著。

若光則拉著小羊,趕著鴨子也回自家院裏。

小孩子們見了今兒晚飯豐盛,歡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