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抓心撓肝,難以入眠。……

寒食宴後, 殿選的日子還未定下來,宮內便有另一件事傳遍了。

“百納翁主許給了太官令薛縉?”看著眼前的燕秀,李靜涵似有些不敢相信, “果真?”

“奴婢不敢渾說。”燕秀忙道,“昨日陛下連夜下的旨, 替百納翁主同薛大人賜婚,且因著薛大人職位低, 陛下還特意將光祿寺少卿這個空缺叫他補上去, 還叫太史局擇定吉日, 以定婚期。”

“可……薛縉不是同長公主曾有過婚約嗎?”

便是婚約未成,這薛縉也同百納翁主扯不上關系。

那小翁主來大魏顯然是為了入宮的, 眼下竟這樣許了朝臣,她未必就會鬧?

將心中疑惑問出, 李靜涵便又聽得燕秀回道:“說出來只怕姑娘不信, 這同薛大人的婚事,聽得說還是百納翁主自個兒去紫宸殿求的。這中間究竟如何誰也不知, 只是小翁主前腳從紫宸殿出來, 陛下便立時下了旨。”

那百納翁主原是李靜涵殿選路上最強勁的一個對上。

蓋因對方由百納而來, 占了先機,不必同她們這些人一樣,還要等著殿選後冊封。

且照著先時的例子,百納送來的翁主冊封最低也是九嬪中的位份, 可殿選的家人子至高也不過正七品小儀,若單論位份, 李靜涵便首先輸了對方一籌。

原本她還在為此憂慮,未料到不過一夜之間,那個她視之為對手的人竟直接出局了。

臣妻和宮妃, 到底還是有著巨大差異的。

至少對方再也不會是自己的威脅。

思及此,李靜涵心中一直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松了開來。

不論陛下究竟是何打算,總歸於她是有利的。

姑母李太妃在前邊替她鋪路,她自問今屆家人子中,還未有一人是能入眼的。

只要小翁主不在,憑借著她同陛下之間的情誼,自然能將旁人都比下去。

此時,長公主明安殿內,褚師黛坐在紅杉木嵌雲英石背板的羅漢床上,雙眉微蹙,看著對面的人。

“殿下,我……”她想說什麽,卻又似有猶豫,不知如何開口。

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穆染身子稍稍往後靠,背靠在了身後的憑幾上。

“本宮記得你不是磨蹭的人,怎的今日竟這樣不爽快起來?”

褚師黛平日自然不是這樣,從來都是想到什麽說什麽,可今日情況不同。

先前她尚不知曉那薛縉曾是長公主未婚夫婿時,還能毫無保留地同對方說自己心悅薛縉,可如今在已經知曉此事的情況下,她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尤其是她同薛縉的婚約。

這明安殿也是她自己要來的,原本來之前她想了許多如何開口的話,只是當來了見到長公主的瞬間,原本要說的便全堵在了喉間,叫她根本不知怎樣說。

“其實你不說本宮也知道。”穆染徐徐道,“賜婚之事,本宮今日一早便聽說了。”

小翁主一滯:“殿下,我……對不起。”

她看著對方,好半晌才說出一句對不起。

穆染卻擺擺手。

“為何同本宮道歉?你心悅薛大人,如今又得陛下賜婚,是高興的事。”

“可,薛大人畢竟曾是你的……”

“他曾同本宮有婚約不假,可最終未成,且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若非那日太妃提及,本宮自己都記不起了,你實在無需放在心中,更不用覺著對不住本宮。”

小翁主因著她一番話,心中五味陳雜,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她一方面覺得自己對不住對方,可另一方面看著對方這副清冷的模樣。

尤其是在說那番話時,眼中神色淡淡,沒有一絲起伏,讓她不由地脫口問了句。

“殿下,您不難過嗎?”

難過?

穆染指尖微頓。

為何難過?

她看著對方,似乎不明白對方為何這樣問。

褚師黛細細看著對方,似乎想從對方的面上瞧出什麽來,可最終她只是有些挫敗地收回視線。

因為她發現,長公主的面上確實沒有任何波動。

她似乎全然不為自己曾經的未婚夫婿要另娶他人而覺得難過,那雙幽深如冷月寒星的雙眸中一片虛無,什麽都沒有。

小翁主自己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為了對方。

因為時至今日她才發現,這個如今皇城中唯一的長公主,似乎並不似旁人所想的那般令人歆羨。

對方或許擁有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從她的眼神褚師黛卻能看出,她的心中一片貧瘠。

因為感受不到,所以不傷心。

旁人能輕而易舉擁有的悲歡喜樂,對她來說卻是極少能感受到。

也許這世上,本就沒有過多的事物值得對方停駐。

褚師黛的雙眸又看了看對方虛無的眼神。

所以才會什麽都不在乎。

“殿下。”她忽地開口,“有人向你求過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