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九萬22 她也一樣,無法被救贖。

Chapter 22

陳嘉樹從病房裏折返時, 咨詢室裏已經沒有時盞的身影。他攔住一個從門前過的護士,問:“剛剛在我病房裏的那個患者,有沒有看見往哪裏去了?”

護士一怔愣, “哪位患者?”

陳嘉樹說:“長得很美那個。”

護士阿一聲, 恍然大悟:“就是上次在會議室調戲咱們院長的那位作家。”

陳嘉樹笑了:“對,就是她。”

然後護士指著醫院後園的方向, 對他說:“她去那邊了。”

還沒等陳嘉樹找到人,就有一名年輕男護工匆匆地從後園方向跑進建築裏, 看見陳嘉樹就像看到救星, “陳、陳、陳醫生!”

陳嘉樹用手扶他一把:“什麽事兒阿, 這麽火急火燎的。”

男護工揩一把額頭上的熱汗, 如是說:“謝寬被人打傷了,腦袋破了很大一條口子, 流了好多血阿,陳醫生趕緊隨我去看看吧?”

陳嘉樹心裏咯噔一下。

不巧,聞靳深正好從樓上男病區下來, 他剛一出通道,就聽見謝寬被人打破了頭。

謝寬有癔症, 大多時候寡言安靜, 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盯著墻, 發病的時候滿院瘋跑, 大哭大笑, 得好幾個護工追著跑, 每次發病就會屎尿糊一褲子。

聞靳深長腿斜過去, 沉聲問:“被誰打傷的?”

院長在前,周圍人屏住呼吸,男護工聲音也弱下來:“一個穿旗袍的女人。”

“那不就是上次——”小護士嚷到一半, 窺到院長的沉冷面色,自知失言,急忙住了嘴。

“先過去看看吧。”陳嘉樹心中嘆氣,怎麽一會兒沒看住,就闖了禍。

醫院後園植種著多種樹木,榕樹,柳樹,槐樹......參天蔽日,繁盛非常,在這盛夏時節最適合乘陰,每顆樹下設置兩把長椅,沒下雨時,病人們最喜歡在這一塊待著。

幾人到後園時,時盞坐在一顆垂柳下,深綠枝條隨風動,擦過她的肩頭,也擦過她的長發。

她的正前方是噴泉池,模擬花瓣性狀,每一瓣的頂點就是一處噴口。水流噴射至空中,交匯,變換,又沉沉落下。

池邊匍著一個頭破血流的男人,穿著的病號服灰塵撲撲的,上半身完全透濕,雙手無力地扒拉在台上,背部曲線起伏得厲害。

時盞就坐在謝寬正對面,秀腿交疊,姿態慵懶似狐,正懶洋洋地抽著煙。她瞧見大步往這邊來的聞靳深,眼底亮了亮。

陽光遍灑,他周身如渡金光,驚艷滿園。

現場氣壓很低。

沒有人敢先開口說話。

唯一的聲音,是站在距離謝寬幾步遠處的另外一名自閉症女患者發出的,她用雙手不停拍著自己的耳朵,嘟噥重復著一個詞,棉花糖,棉花糖。

護士很有眼力見兒地上前將她拉開。

聞靳深單膝蹲在謝寬面前,手握住謝寬下巴擡起他的臉,謝寬滿臉的水,額頭上一處三厘米左右的口子,不長,但皮開肉綻的,血還在流。

他將謝寬提起來,對男護工說:“先帶去處理傷口。”

男護工接過謝寬,還沒走,又聽一聲沉冷的,“等等。”

聞靳深腳尖一轉,繞到謝寬身後,他低頭看向謝寬的褲襠處,幹幹凈凈的,沒有屎尿失禁的情況。

謝寬被扶去處理傷口。

其余人退去,一時間,後園只剩三人。

聞靳深單手插進白大褂裏,原地沉默好幾分鐘,渾身散著凜意,那股凜意能卷走空氣,旁邊的陳嘉樹幾度覺得難以呼吸。

陳嘉樹輕咳一聲,看向長椅上的時盞,“......真是你打的阿?”

時盞行事坦蕩,做了就是做了,她彈掉一截煙灰,笑眯眯地:“對阿。”

陳嘉樹:“......”

在等陳嘉樹的間隙,她想到聞靳深為她善後一事,滋味復雜,一時坐不住便尋到後園抽煙紓解。就在十分鐘前,她也坐在這裏,正前方的噴泉池邊站著一男一女。

那男的動手動腳的,手一個勁兒往姑娘衣領裏伸進去......至於那姑娘,好像有點兒毛病,不知道反抗拒絕,兩手在空中亂舞,時而拍拍自己的臉,時而又捶捶腦袋,就是不知道去推開那男生。

她向來沒有多管閑事的癖好,把臉偏到一邊,全當沒有看見。

轉念一想,他昨晚不就在管她的閑事嗎?

心裏驀地柔軟。

她想離他更近,離光明更近。

時盞起身朝他走去,從陰影到陽光裏,“我不過揪著他的衣服推了一下,哪知道他的頭就撞上噴泉池台子上,人有時候確實挺脆弱的,磕著碰著就得見血,要不是我,那女——”

“滾。”

一個字,阻斷她所有沒說完的話。

他轉過身來,臉上是她已見慣的熟悉冷漠,可又很陌生,這一份冷漠與他平日裏都不同,是給她的獨一份。

桃花眼裏,寫滿對她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