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九萬21 生長出柔軟的藤蔓

Chapter21

醫院正門口有一塊不規則花崗巖刻字石, 上面用楷體書著港城康寧中心幾字,暗金色,隔著很遠一段距離就能看見。

庫裏南也就隔著那麽子一段距離, 停在路邊。

時盞額頭抵在窗上, 向外半偏著臉,長發半掩。幾縷光線從前窗玻璃滲進來, 混著上方梧桐樹葉的影,斑駁攏著她, 白皙的耳朵上覆蓋著一層淺絨。

他看一眼腕表, 八點四十五。

九點還要開會。刻意挨了十分鐘後, 他起初先喊了幾聲她的名字, 發現她睡得很沉,沒有絲毫醒的跡象。

他只好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 “時盞,醒醒。”

她輕應一聲:“嗯?”

他說:“下車。”

時盞恍惚睜眼,撥開覆在臉上的長發, 看見醫院的花崗巖門牌,目測還有百米距離, “不開進去麽?”

聞靳深修長手指落在档位上, “我要, 但你在這裏下。”

時盞:“?”

她轉過頭, 注視著男人清貴矜冷的側臉, “為什麽?”

聞靳深的理由很直白, 他說不想讓人看見她從他的車上下來, 一是為了避嫌,二還是為了避嫌。除了避嫌就是避嫌。

時盞沒生氣,輕飄飄說:“也不用這樣吧, 你們醫院的都知道我喜歡你阿。”

聞靳深手指點了兩下,冷嗤一聲:“沖進會議室對一個陌生男人說你要睡他,你還挺驕傲?”

時盞忽略話中的諷意,笑道:“還行。”

時盞拿起手袋開車,關上門時還將臉伸進車裏,對他說:“我等你下班。”

他沒有回應,冷著臉搖上車窗。

後視鏡裏,時盞行走在濃陰樹下,藍靛色旗袍襯著她腰身,光影斑駁間,每一幀都是賞心悅目的畫面。他默默看著,她此刻在他眼裏,是個女人,不過往往大多時候還是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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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聞靳深家中和陳嘉樹喝過酒,再次見面時,陳嘉樹對她表現得很熱絡,一見她進咨詢室就招呼她坐,還替她泡上一杯紅茶。

陳嘉樹示意她放松,隨隨便便聊聊天。

這是精神病院的常態,醫生往往不希望患者緊張。大多以閑聊開場,關心日常飲食,近段時間的睡眠質量以及精神狀態,如此比較,抗精神藥物類的使用倒顯得很次要。

時盞確實沒有緊張,也算配合,陳嘉樹問什麽她就答什麽,兩人間的咨詢氛圍比第一次見面實在好太多。

陳嘉樹也很放松,甚至開始轉開話題聊其他的,他說“你還別說,我真覺得你有戲。”

時盞慢悠悠喝口茶,靜候下文。

陳嘉樹說:“我真沒見過靳深他管過誰的閑事兒,真是人間稀奇。”

“什麽閑事?”她沒聽明白。

“你的閑事呀。”陳嘉樹拍了一巴掌,“好家夥,昨晚他帶上我去的,他沒告訴你阿?”

“昨晚?”

“我的閑事?”

“我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時盞的一連三問直接把陳嘉樹整得不自信起來。

他撓撓頭,皺眉想了幾秒,恍然大悟:“嗐,就他那冷冰冰的性格,不說也正常,我給你說!”

昨晚臨近下班的點,陳嘉樹正收拾桌面時,聞靳深單手踹在白大褂裏出現在門口,“嘉樹,你今晚有沒有事?”

大多時候聞靳深不會連名帶姓的叫他。

“沒事阿。”

他回一嘴,把病歷本摞好放進收納夾裏,“怎麽,找我有事阿?”

聞靳深說:“陪我去趟港星醫院。”

陳嘉樹蒙了:“啥情況?”

然後聞靳深告訴陳嘉樹,他要去見一個人。

到港星醫院後,兩人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聞靳深在醫院外的門臉房水果店裏,買了兩只果籃,又在旁邊買了捧束好的百合。

陳嘉樹心裏疑惑,滿腦子只想知道是誰,值得他這樣。

這個問題困擾到進病房的前一秒。

門開了。

裏面躺著的人陳嘉樹認得,他怔了怔,很快在腦中搜索到和這張臉匹配的名字。

這不是陶伯麽。

遊輪宴上他也在,隔兩桌的距離,看著陶伯捂著手疼得吱哇亂叫的。

陶伯手上還包著一圈白色繃帶。其實他這傷勢,壓根兒犯不著住院,他這是故意讓媒體造勢,變相給時盞施壓,逼她出面道歉。

兩人進去時,陶伯還啃著蘋果刷著手機,看上去十分悠哉。

見有人進來,陶伯擡眼一看,驚掉手中的蘋果。被啃得零次不齊的蘋果咕嚕一下滾在白色被單上,留下幾漉水痕,他一邊慌忙去撿,一邊擺出笑臉來打招呼:“喲,這不是聞院長和陳少爺麽?”

陳嘉樹還在狀況外,禮貌地笑笑。

聞靳深到病床邊,果籃放在櫃上,百合花束插進瓶中時,陶伯扔掉蘋果正要起身,他一手輕輕摁住陶伯肩膀,溫聲道:“陶先生有傷在身。”

陶伯下床的動作生生停住,心裏無端開始緊張,他哪兒敢想聞家公子來探自己的病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