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疫病突發

皇帝擡腳欲走, 那婢女死死抱著不放。盈蘭怔一怔,明眸望著南宮敏:“您是……您是貴妃娘娘?”

皇帝眉心倏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朕沒有過貴妃。”言罷不再理會, 提步便走。

袁江至此才略微松了口氣,暗說可算是沒舊情復燃和南宮氏敘舊去。然走出幾丈, 皇帝卻又睃了他一眼, 眼中淩光畢現:“此事不可讓宮中知曉。”

“諾……”袁江在淩光中縮了下脖子。

皇上到底還是心軟了。

他怕讓宮裏知道,太後即刻便要了南宮敏的命。

而後整整一路,馬車中安寂無聲,連平日嘁嘁喳喳不停的盈充衣都沒再說一個字。馬車就在這樣的死寂中駛進了宮門,在紫宸殿前停穩後二人先後下了車, 盈充衣才又怯生生地問了句:“皇上,那就是貴……就是從前的南宮氏,是不是?”

蕭致無聲一喟,點了下頭:“是。”

“所以宮中傳言, 竟是真的……”盈蘭忽而哽咽, 低下頭, 眼中沁出一圈濕潤。蕭致淺怔, 問她:“什麽傳言?”

盈蘭咬著嘴唇,強忍淚意:“臣妾原有個姐姐……兒時家裏窮, 便將臣妾和姐姐都賣了。臣妾入了長公主府,姐姐去了莊太妃身邊。後來臣妾聽說……聽說南宮氏遭了廢黜,便去莊太妃那裏找過姐姐, 但那邊不讓臣妾進門。後來進了宮, 又聽聞南宮氏身邊的大宮女當時受了牽連, 死在了宮正司裏……”

盈蘭說及此處終是再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出聲來, 瘋狂地搖著頭:“臣妾一直不信……臣妾一直不信!直到剛才,臣妾看她身邊跟著的婢子不是姐姐,才不得不信了……姐姐與她最親厚,若姐姐還活著,該在她身邊的!嗚嗚嗚嗚嗚……皇上,臣妾的姐姐最是心善的,宮正司為何不能放過她!”她又抽噎兩聲,“宮正司為何不能放過她……”

袁江擡眼看看,又低下眼簾,恨得牙癢。

他大抵猜到了盈充衣的姐姐是誰。宮人奉旨辦事身不由己,被牽連致死多少會有些冤,這他覺得不假。但今日這一出,呵……盈充衣為了枉死的姐姐哭成這樣,怎的就沒想過一眾禦前宮人也會被她這樣的算計拖累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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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寧宮裏,眾人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的聖駕。禦前宮人稟明皇帝與盈充衣出宮為三皇子求菩薩像的經過,眾人一時臉色各異。太後多少也有些許不快,終究沒有發作,只不疼不癢地說了句:“盈充衣年輕胡鬧,皇帝也跟著胡鬧。快坐吧,予顯這壽星都睡過一覺了。”

說罷便示意乳母抱了三皇子過來。三皇子近來剛漸漸變得話多,前陣子還只會說“爹爹”“娘”這些簡單的詞,近月余倒突飛猛進地學了不少新的。皇帝將他一抱到懷裏,他就眉開眼笑地喊他:“父皇!”

顧清霜噙著笑,垂眸夾了口菜。

看來予顯著實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便好。倘使他是個呆笨的,那她的萬般算計可就真都沒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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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在兩刻後散去,顧清霜回到思雅殿不久,衛稟也進了殿,將皇帝今日出宮之時一一說了。

他剛說完,阿詩就皺了眉:“就這些?沒別的了?”

“……沒了。”衛稟躬身。

他打聽來的事,和禦前宮人方才大大方方稟來的是一樣的。若是這樣便奇怪,細細思量,直像是盈充衣為了給顧清霜添一添堵,才專門在這樣的大日子上將皇帝引走。

可這說不通。盈充衣素來只愛在口頭上直來直去,一張嘴巴得罪了不少人,卻鮮少玩這些彎彎繞繞的功夫爭寵。

顧清霜一時沉思不言,又見小祿子進了門來,躬身說:“娘娘,禦前的人來了,皇上翻了您的牌子。”

“……哦。”她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今日是予顯的生辰,皇帝是該給她這點面子的。於是她便起身坐到了妝台前去,好整以暇地理了理發髻,繼而出了殿門,坐上步輦,往紫宸殿去。

紫宸殿前一片廣場頗為寬闊,無論白日夜裏,總能恰到好處地襯托天子居所的威儀。平日裏,這片廣場上多是沒什麽人,宮人、侍衛都在廊下,廣場最多不過偶爾有人經過,卻無人長時間在那裏候著。

今日,顧清霜卻遙遙就看見廣場中依稀有個人影。待得步輦再近些,便認出那竟是袁江。

“落轎。”她啟唇,步輦穩穩停住、落下,袁江上前躬身,她亦客客氣氣地頷首:“袁大伴有事?”

“是。”袁江垂眸,“請娘娘借一步說話。”

說著他便伸出手,顧清霜搭著他的胳膊下了步輦。袁江引著她走出十余步,駐足躬身:“臣今日與娘娘所言這些,並非皇上吩咐,娘娘聽過便只當沒聽過。娘娘若與旁人提起,臣不會認半個字。”

顧清霜從未聽他說過這樣的話,不禁擰眉:“大伴此言實在奇怪。若於本宮無利,本宮又要枉擔些風險,便不如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