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事在人(第2/2頁)

婉嬪溫聲寬慰:“咱們皇上何時胡亂怪罪過人?他平日又待你不好麽?”

方淑人這才定下幾分心神,拭了拭淚:“那,那妙心……”

還沒說完,便見門口人影一晃,似是個宦官探了下頭又縮回去。

方淑人驀地回頭,厲聲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

那宦官只得進屋,賠著笑作揖。方淑人這才看出是自己身邊的掌事,松了口氣:“什麽事?你說便是。”

“臣剛得了新消息,怕淑人娘子心神不寧,不敢耽擱,趕忙來稟。”

方淑人皺皺眉:“什麽消息?快說。”

那宦官道:“娘子不必緊張了,先前的風言風語大約都是訛傳。臣剛細細打聽了,皇上其實昨夜就已離了島。雖是被大雪阻了去路不假,但也是宿在了行宮那邊的。”

說著垂首:“如此,靜緣閣就只有妙心師父一人了,出不了事。”

婉嬪驚然脫口:“什麽?!”

方淑人松下心弦,笑一聲,想了想,又鎖眉:“可你昨日不是說,去時皇上仍在,還將你斥了出來,後來妙心截下了酒?”

“是。”那宦官束手,“聽聞那時妙心師父剛到靜緣閣,皇上手中又尚有奏章沒有讀完,就多留了約莫一刻,讀完就走了,碼頭那邊當差的說得真真兒的。臣又去禦前探了口風,只說妙心師父是出家人,昨日將酒留給她,恐違了戒律,心中害怕,想問問她喝沒喝——禦前那邊都說,後來就隨聖駕走了,他們也不清楚妙心師父後來如何。”

“是這樣?太好了。”方淑人撫著胸口,笑容終於漫開。

婉嬪抑住心思,強自也緩開笑容:“如此便好,你我都可松一口氣了。”

“是。”方淑人頷首,覺得自己方才的哭哭啼啼丟人起來,雙頰泛了紅,離座福身,“那臣妾便不攪擾娘子了。”

“什麽攪不攪擾的,妹妹得空常來坐。”婉嬪和氣地笑著。

方淑人便告了退,候在院子裏的宮人見她走了,便進屋來侍奉。婉嬪猶自一語不發地坐在主位上,很久很久,沒有一點聲響,也沒有動作,仿如一尊漂亮的白瓷俑。

身邊的大宮女察言觀色,揮退旁人,上前輕勸:“娘子別急,這才多少時日?漫說僅憑一面之緣那妙心師父信不信娘子,就是皇上與妙心,怕是也還不太熟。”

“我知道。”婉嬪喟嘆著。

她都知道。

她知道這種事需得慢慢來,今上一貫冷靜自持,心裏頭又有念念不忘的人,妙心生得再美他也未必有心留意,她不該指望妙心這會兒就能成事。

她只是急了,想到南宮敏因為大選之事已坐不住,或許不日就要入宮,她就寢食難安。

宮裏人人都說她性子溫婉,就連皇上去年承太後之意晉她嬪位的時候也記得她這好處,挑了這婉字為封號。她的溫婉原也不是假的,自小到大,京中官眷都對她多有誇贊。

五年前大選入宮的時候,她的封位就最高,也得過寵,一時風頭無兩。她那時心裏有過憧憬,想要一世榮寵,想要光耀門楣,甚至癡癡地想過,要與九五之尊共白頭。

可自南宮敏到千福寺修行的那一日起,這一切就都沒了。

皇帝先是魂不守舍幾個月,誰也看不進去。後來雖緩了過來,也將她拋在了腦後。她的位份又不夠高,從前嫉她的、恨她的,都來踩了一腳。

她為了活命,只得到太後跟前去侍奉,一切溫婉化作孝道。

如今,婉嬪過得也算不錯,看在太後的面子上,就是高位嬪妃也都敬她三分。可想著從前,終是意難平。

所以,她怕南宮敏入宮,更怕南宮敏得封後徹徹底底占盡風光。若是那樣,她怕是早晚要被心底的嫉恨燒死,變成一個毒婦。

只要不是南宮敏,是誰都好。

婉嬪強自緩著氣,終於平復了情緒,闔目輕道:“罷了,總歸太後也不肯那位入宮,我們且可慢慢來。”

“娘子說的是。”大宮女垂首,又輕問,“那妙心那邊……”

“這陣子咱們忙著太妃們的家宴,總歸要在行宮留人,與她該走動便走動吧。”婉嬪已完全穩了下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她是有那個心思的,樣貌也好,進宮是遲早的事。”

到時候與南宮敏路數相似的,便也只有妙心一個人了。

能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婉嬪很想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