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早上,紀風飏和紀蔚南一起出發去張鈺童的故鄉。

張鈺童的故鄉在西南邊陲一個小鎮旁邊的一座深山裏,從海港市飛過去要做兩個半小時的飛機。

紀風飏坐在靠近走廊的座位上帶著一個綠色的青蛙眼罩呼呼大睡,紀蔚南則坐在靠窗的位置頭抵著窗戶看著外面的雲層。

早上起來頭一直昏昏沉沉,昨晚做了什麽夢似乎一直在腦子裏面,可是任憑他怎麽想也想不出到底做了什麽,卻總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揮之不去。

這種感覺在他看到紀風飏那個綠青蛙的眼罩的時候突然就消失了,周圍不少人時不時的往他們這兒看,看過了之後就嘴角抽搐肩膀抽動。

當然,紀蔚南也一度笑的腸子打結。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輕松地笑過了,幾乎快要忘了輕松、愉悅是什麽感覺。每天都在心有余悸的擔驚受怕中入睡,又在噩夢連連中驚醒,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不可否認的,他非常喜歡特案組這群家夥,他們性格迥異,看似格格不入,卻讓人覺得很放松,也很可靠,就是那種你確定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他們都有辦法解決的信賴。

而紀風飏呢?看他各種搞笑和耍寶,好像發電機一樣的精力充沛。比任何人都知道“分寸”為何物,跟他相處不會有很強的壓迫感,也會讓你感受到他的存在。當你需要朋友的時候,他也許給不了你什麽建議,但卻是最好的開心果。當你需要戰友的時候,你可以放心的把後背的位置交給他。

空乘人員走過來,欲問他是否需要些什麽。

紀蔚南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然後指了指旁邊,伸出食指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空乘人員露出一個公式化的標準微笑,從他們身邊走過,然後微微的摸了摸自己一顆撲通撲通亂跳的心。

也許該放下了。紀蔚南想,把過去那些狼狽的、恐懼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部放下。他不想因為那些不想也不願意面對的往事破壞自己現有的生活。

飛機準備降落的時候,紀蔚南推醒了紀風飏。

拿掉眼罩的一瞬間,亮光刺進眼睛裏,忍不住又把眼睛閉上了。

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很多人都會犯的錯誤,紀蔚南卻在心裏暗罵了一句,笨蛋。嘴角浮現出一個隱秘的笑意。

下了飛機到就近的火車站買了最近的火車票,時間在一個半小時之後,行程三個小時。

兩個人寄存了行李,找地方吃飯。

海港市地處華中平原,和西南的食物口味天差地遠。兩個人商量了一下,火車上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到了地方都晚上了,中午這頓說什麽得吃飽了。商量到最後,還是只能到全世界連鎖的漢堡店啃漢堡。

因為買票晚,所以軟臥硬臥軟座硬座的全沒有。綠皮車內沒有空調,兩個人只能委委屈屈地車廂連接處站著。

下了火車,也顧不得時間,兩個人先去當地的派出所聯絡了當地警察,警方幫他們找了個當地的導遊,又在公安局安排的小賓館裏面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和導遊一起在車上顛簸了大半天,在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中,總算看到了劉奇說的那個地方。

導遊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再到上面汽車就開不上去了,得用爬的。”

紀風飏擡頭看了看山間雲霧繚繞的山寨,偏頭對紀蔚南說道:“你留下來,我一個人上去。”

紀蔚南一只手擋著陽光避免鏡片反射,看著上面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去。”

紀風飏隱約有些擔心:“山上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沒有路都是可能的,你不要逞強。”

“嗯,我有分寸的。”

山腳下有大片大片的紫色熏衣草,這個被賦予美好花語的不起眼的小花隨風擺動,陣陣香氣撲鼻,可惜落花有意,卻無人觀賞。

紀風飏把兩個人隨身攜帶的行李全部裝在了一個背包裏面,背在自己身上,只給了他兩瓶水。

導遊把登山杖遞給他們,三個人便順著崎嶇的山路往上爬。

山路陡峭,沒有鋪路,整座山都似乎被茂密的植被覆蓋著,清晨的露水滲的地面濕滑,泥濘不堪。

紀風飏跟在導遊後面一路披荊斬棘,卻不覺得累,還饒有興致地問紀蔚南:“像不像我們當年參加極限考察時候的環境?”

極限考察是分組考試,連綿不絕的山脈上有著不同的出入口和岔路,一不小心就會失去方向,對學員的體力、判斷力、生存力、凝聚力都有很高的要求。

紀風飏比紀蔚南高兩屆,兩個人走的自然不是同一條路,但的確讓紀蔚南想起當年的艱苦。

只是經過毒品的毒害,他的體力和上學的時候已經沒辦法比較了。

行至中途,紀蔚南已經覺得疲憊不堪,呼吸沉重。紀風飏注意到他卻沒有點破,而是說道:“我們休息一下吧!喝點兒水,補充一些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