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錦鱗蚦

黑暗中那輕微的響動使我們覺得毛骨悚然,多出來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他在焚屍爐前想要做什麽?我產生了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難道有人想把那焚屍爐的爐門打開?那樣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但地下室的一片漆黑之中,我們目不見物,也無法采取行動,我只好低聲招呼丁思甜快劃火柴點火把照明,可她此時也是十分緊張,連劃了兩下都沒能夠將火柴劃著,心中不免有些慌亂,於是手中加力,沒想到哆哆嗦嗦地用力過大,竟然把盒中僅剩的幾根火柴全撒在了地上,這時就聽得爐門鐵栓“叭嗒”一聲,被幹凈利落地打開了。

火把滅了,黑暗冰冷的焚屍間裏連一絲一毫的光亮都沒有,我們四人又都聚在一起不離半步,這時聽得遠處爐膛鐵栓聲響,盡皆驚駭訝異,心中當時就生出一個念頭:“鬧鬼!”

地下室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我心知肚明:“那焚屍爐的爐門一開,困在裏面的東西就會被放出來,鬥室之內萬難抵擋。”當下也顧不上害怕了,在黑暗中尋聲沖了過去,想在爐門打開之前再把它重新關上。

可焚屍爐前橫著幾台推屍的滑車,這車又喚作“太平車”,剛剛我們還說起為何以太平車來命名,大概是人死之後便得解脫,世間俗事全部被拋在了身後,平平靜靜的脫離苦海之故,可萬沒料到太平間裏不太平。尤其是黑燈瞎火目不見物,只沖出兩步,便撞在了堆屍車上,腳下又被散落在地上地裹屍布絆個正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只聽已被撥開鐵拴的爐門“咣鐺”一響,隨著刺耳的蠕動聲。一團鬼火從爐中飄然而出,在此同時身後火光亮起,丁思甜終於用手中唯一的一根火柴。將裹屍布困成的火把點然了,我趴在地上,借這火光往前一看,焚屍爐的爐門赫然洞開,從爐內探出個頭方口闊,目光如鏡地三角腦袋。那物瞎了一只眼,僅有的獨目猶如紅燭,全身都被焚屍爐內的煤灰蹭得墨黑,由於火把地光亮所限,也看不清它究竟是個什麽怪物。

那獨眼怪物在煙道裏被困得久了,見人就撲,黑乎乎的身體好似生滿了鱗甲,一動起來帶著一陣腥風。我見勢不妙,來不及起身站起,就地滾進了一張停屍的鐵床底下,頭上惡風響動,鐵床好似風卷殘雲,雨打落葉般被撞得飛了出去。

我見失了鐵床作為屏障,只好跌跌撞撞地起身躲閃,這時在我身後的胖子和丁思甜等人都看得呆了,鐵床落地一震,他們才回過神來。又點了兩只火把。在旁拼命搖動著想把那怪物驅退,我稍得喘息。發現焚屍爐裏鉆出的怪物,全身都是屍膏油膩之物,唯有以火退之,百忙之中招呼胖子快些上亮子。

胖子雖是個萬事都不在乎的莽撞之輩,但他非同一般之人,怎麽說也是將門之後,自幼單挑群架身經百戰,打架心黑手狠豁得出去,上初中地時候就敢伸手抽高中生的耳光,心理素質超常過硬,按照丁思甜在大串聯中對他的評語來說,他不僅具備完善成熟的鬥爭理論,更可貴的是他擁有敢於鬥爭,善於鬥爭的氣魄與精神,說白了其實就是這人除了打架,幹別的任何工作都不合適。

此刻我一招呼胖子用火,他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跳上一張停屍鐵床,憑借著居高臨下,將手中火把對準那兇光閃動地黑影投了過去,可那物來去如風,鱗甲呼嘯聲中閃身躲過,胖子的火把擲了個空,我縮身躲在角落中看得真切,見火把將要落地,急忙魚躍而起,在那火把落地之前按在手中,再次對準那怪物移動的方向擲出。

那個方向正是一處死角,我滿擬一擊必中,讓它再也無從逃遁,可火把只不過是木頭條纏著裹屍布,再抹了些我爬煙道時蹭在衣服上的黑油,動作幅度稍大火光也就跟著變暗,頃刻之間被我和胖子扔了兩個起落,火把上的火焰已被風帶滅,只剩個木頭條子投在了墻角。

在這瞬息之間,焚屍爐中躥出的怪物已經在地下室中轉了半圈,象團黑色的旋風一樣沖到了丁思甜面前,這時丁思甜正忙著同老羊皮點然其余的火把,以便支援我和胖子,她和老羊皮都在地下室的另一端,萬沒想到會象疾風驟雨般來得如此之快。

我和胖子都是血肉之軀,想沖過去替丁思甜抵擋一陣也來不及了,只好大叫:“用火把砸爛它的狗頭!”丁思甜雙手掄起火把橫掃出去,飛濺地火星正好帶在那怪物漆黑地身體之上,黑暗中“呼”地一下火頭大起,好似點燃了一條火龍,悲鳴聲中烈焰飛騰,只見丈許長的火龍縮成了一個大火球猛地向後彈出,它力量大得難以想象,又是垂死掙紮使出全身之力,撞得墻壁都搖了三搖,最令人意想不到地是這一下竟然撞在了地下室的水管,數條兒臂粗的水管都被撞裂,管道中黑水噴湧,頃刻間流得遍地都是,火球在地上翻滾兩下就壓滅了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