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父子相逢

紫衣擔憂的看著我,想讓我避過暗室,此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瘟神已亡,餓鬼留在此處總比流落到外面要安全。

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無奈剛走了沒兩步,裏面的餓鬼又發出震天的詛咒。他這一叫,我心裏就像是被針紮般難受,步子都邁不開了。

“紫衣,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我覺的這餓鬼與我有關系。”我無法忽略心中的這種奇特感受,雖然隔著石門,就像是有股力量在呼喚我,讓我難以忍心離去。

紫衣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只是緊緊的牽著我的手。

我會心的笑了笑,閉上眼暗吸了一口氣,用力推開了厚重的石門。打開石門,我見到這輩子最慘烈、揪心的一幕。

石室內是一個巨大的血池,血池中央的石雕上捆綁著一個渾身血淋淋的怪物,說是怪物,是因為他全身被朦朧的血氣籠罩著,我難以分辨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密密麻麻的綠色樹枝穿透了他的胸口,肩胛骨、四肢,血水沿著他腳下的黑色踏板不斷的往血池裏溢出,然而血水經過血池浸染後又重新沿著枝幹注入他的身體,如此周而復始的循環著。驟然一看,還以為他是個可怕的樹妖,在修煉啥邪術呢。

紫衣面色凝重,低聲提醒我:“無傷,這人還沒死,並非餓鬼,這其中怕是有詐,咱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她這一提醒,我這才想起來,按照方有德的遺言,白橋內的橋眼封存的應該是一個流浪漢,餓死鬼。是以,在白橋瘟神出世的時候,我一直都把這當成了餓死鬼鳴天詛咒。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虛言罷了,方有德要麽是騙我,要麽他本身就不知道李中元給他找的是什麽人,但修橋也只是這幾年的事情,而根據魅鬼所言,這人十五年前就被抓到了祭壇內。

一時間,我也有些迷糊了,難道我和七叔都被方有德耍了?這家夥臨死的時候還要擺我們一道。不管如何,既然我到了這,不查個究竟,總是有些不甘心。

“嗷嗷!”

血池中的那人如同猛虎一般擡起了頭,也許是長期泡在血池之中,他的頭發也變成了血紅色,長發垂在面門上,隱約可以看到那血紅的雙眼充滿了殺氣。看到這雙血眼,我有一種復雜的情感,就像是彼此之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我讓紫衣在一旁給我掠陣,慢慢的走向血池,血池裏血水滾燙無比,如沸水一般。剛踏入,一股股瘋狂的沸騰血氣、殺氣瘋狂湧入湧泉等大穴,頓時我如身置八卦熔爐一般,痛不可當。

我默念血衣心法,將血氣凝聚於丹田,再慢慢疏導於經脈之中,這才好受了很多。也多虧了我是血脈之身,又有血衣大法,換作旁人怕是瞬間被這股血殺之氣沖碎了經脈。

我強忍著疼痛,一步步的往那血人走去,隨著劇距離越來越近,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心裏油然而生一種難言的情感。從在祭壇內這種感覺就一直存在,到了此刻已經蓬勃到了極點,以至於我眼淚直流,寸步難移。

血人也似乎感覺到了與我心靈之間、血脈之間的那種無言關系,他停止了哀嚎,血氣騰騰的雙目慢慢的變的詫異、復雜,像是從一頭野獸變成了擁有情感的人。

我慢慢的走近他,他被綁在一個邪神的邪身上,與邪神背靠背。我一看那邪神,可不正是長著與七叔一模一樣面孔的瘟神。

我想到了一種殘酷的邪派秘法,血祭,以活人之血獻祭請邪神。這池子裏必然是無數冤死之人的慘厲之血,而綁在邪身上的這人乃為血引,以他的本體引戾血不斷的澆築邪身,增加其邪魂戾氣、怨氣,如此生生不息,以喚醒邪魂,增其邪脈。

好殘忍的手段,道衍雖然邪自然做不出此等事來,而且這人是十五年前被關押到此處做了血引,直到十五年後的今天才破了道衍的封印,喚醒了已經被血氣灌養成形的瘟神。

難怪瘟神臨終前,悲哀不已,他被封印後本可長存於地下,卻不曾想被人當做寵物、把戲一樣戲弄,最終難逃一劫,當真是可悲可嘆。

想到瘟神那句:“可笑的是,你我都不是看戲的人。”我心寒不已,也許這一切都那個幕後黑手的掌控之中,我現在、甚至將來的一切舉動不過是一場無聊的戲罷了,最終將以悲劇收場。

我能感覺到那人陰沉的雙目已然沒有了殺氣,當他與我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竟然流淚了,一滴滴的血淚從他幹枯的眼窩中流了出來,如同刀子般紮入了我的心中。

看到他的眼淚,我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面,我想到了母親臨終前那絕望的眼神與遺言,心中淒楚不已。

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只是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鬼地方,被人折磨了十五年,成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這是一個我曾恨極了,又愛極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