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墳坑房

他要求人的事情,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一個鄰居寡婦。

那個寡婦倒不是什麽溫柔賢惠的女人,相反,她的彪悍在這個街上是最出名的,平時抽煙喝酒,跳腳罵街,那公鴨嗓子比個男人還雄渾,張嘴閉嘴是奶奶個逼狗逼之類的各種逼。

她還愛占小便宜,街上有幾棵樹,是龍眼,因為在居委會門口,居委會就不讓摘,說這是公家的東西,可這寡婦不把那幫戴袖章的老頭兒老太太放在眼裏,只要居委會沒啥人,她一準爬上去摘,連枝帶果一大把,還把樹蹂躪的不像樣,居委會的人明裏暗裏罵她手腳不幹凈,是個賊偷。

她笑的敞亮,說這樹你說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了?老娘自己憑能耐摘的果,怎麽就是偷了?樹上寫你名字咯?

不算這個,水果攤子擺新果,她得摸幾個嘗鮮,賣零嘴的支攤子,她得捏兩個豆幹沾沾嘴,人要臉樹要皮,誰拿她也沒辦法。

有一次她趁著陰天下雨人們不出屋,又跑去偷龍眼,結果天上正大了一個響雷,把她給劈下來了——雖然是奇跡一樣的毫發無損,可街上人們都暗暗笑話她,說她貪小便宜惹天怒,老天都要劈她哩!

寡婦的名聲不好,但她照樣灑脫的在街上橫沖直撞,昂首挺胸——雖然她有點年紀,胸還是挺壯碩的。

而就是這個萬人嫌的寡婦,意外的倒是對顧瘸子不錯,顧瘸子性格本身比較孤僻,除了一些老朋友,跟街坊四鄰都不怎麽交往,就只有這個寡婦啥時候買東西,總不聲不響的幫著顧瘸子捎帶點東西,兩個饅頭,一塊豆腐,幾個雞蛋之類的,甚至顧瘸子房頂子漏水她瞧見了,還親自給顧瘸子幫忙上手搞苫布。

好些人說這死老娘們難不成看上顧瘸子了?

顧瘸子覺得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傳這話沒意思,就不再收寡婦送來的東西,也不讓寡婦上他屋裏來,結果寡婦知道原委之後,上街跳腳大罵,說光明磊落照顧殘疾人都能被嚼吧出蛆來,這些人腦子肚子裏裝的都是屎,誰要是再傳這話,非他媽的把他們連嘴帶屁股全縫上不可。

街上的人們嘴上不說了,心裏卻免不得了想——可不是,顧瘸子有錢!而且這個年頭,寡婦再嫁,光明正大。

顧瘸子那會兒還真以為寡婦是動了這個意思,還拐彎抹角的說他幫啥忙可以,但是老婆他不想娶,寡婦一聽,捂著肚子把眼淚都差點給笑出來,說顧瘸子也真是覺得自己屌是鍍金的?誰他媽的看的上他?

顧瘸子這才稍感心安,同時他也聽說了,寡婦日子過得困難,她有個八十來歲的婆婆,癱瘓了,只有手能動,長年累月要吃藥,寡婦沒啥文化,養著很吃力。

顧瘸子就開始讓寡婦幫著他幹點弄下腳料的零活,給寡婦一些工錢,照著他的意思,就跟寡婦照料他算是做公益一樣,他給寡婦個賺錢的路子,也算是做公益,其實那些東西對他來說,無可無不可。

寡婦也不推辭,高高興興的領活就回去做,顧瘸子給她工錢也高高興興拿著,為了搓棉線銅絲,她還跟顧瘸子要了個扒線的機器,機器吱呀呀轉起來,她還跟著唱歌——姐兒生的漂亮的,兩個奶子翹翹的……她嘴裏能有什麽好歌。

可就是這個零活,要了命。

寡婦有天聽說郊區有個地方的瓜農賣不出去瓜,把瓜扔在地裏爛著,立馬蹬了板車上郊區去拉不要錢的瓜,等她弄了一車瓜回來,進了屋沒聽她說別的,就聽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是瓜被摔碎了的聲音。

這種地方你放個屁隔壁都能聽見,鄰舍八家過去湊腦袋一看,只見寡婦癱瘓的婆婆身子還在床上,腦袋卻跟那些摔碎了的瓜在一起,鮮血淋漓,模模糊糊還帶著骨頭茬子——是齊脖頸子斷的。

老太太是怎麽死的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意外,寡婦出門讓老太太幹活,結果機器出了毛病,老太太的脖子被線給卷了,腦袋當然就勒斷了,還有人說是寡婦不樂意養活老太太了,弄成個意外的模樣,把老太太害死了。

畢竟老太太早沒了娘家人,她們倆婆媳本來就孤苦伶仃的,沒誰會追究責任,老太太就這麽被埋起來了。

自此以後,寡婦就給瘋了。

她呆的好好的,忽然就拿掃帚在門口亂拍,還有的時候,人家進門找她找不到,以為她不在家,結果半晌她從衣櫃裏面爬出來了,甚至她還會把廚房的門給鎖上——像是要藏什麽東西似得。

村委會門口的龍眼樹得了好處,再也不怕人偷了,長的枝繁葉茂,可人人都嘆氣,看見寡婦躲著走,說這寡婦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保不齊是撞邪了,她婆婆死的不甘心纏磨她呢!

還有的說這寡婦是遭了報應,害人自己心虛,是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