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聲名鵲起 第十三章 職工小院

倘若說,早前和秦老前輩的幾次照面,他都帶著一種深深的戲弄別人的心理的話,此刻他卻看上去那麽嚴肅認真。也許是因為那滿臉大胡子的原因,除了鼻子以上的部分,我根本難以察覺到他的情緒。而此刻從他的眼神來看,雖然談不上是在生氣,但卻也沒那麽高興。

也許是因為我起初的一番搶白,打亂了他的節奏,此刻心裏有些不爽罷了。於是我伸手從他的手上接過那張紅色的紙片,可是並未轉身離開,而是當著秦老前輩的面。打開了那張紙條。

上邊寫著的地址,只有道路名稱和門牌號,這說明師父在這段時間一直是租著一個房子在住。於是我問秦老前輩道,這個地方距離你的位置應該不遠吧?他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那把長劍重新裝回到劍鞘裏。我又繼續追問道,你既然知道我師父的地址,說明你們曾經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在我去找他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他這些日子,是否遇到過什麽困難,以至於兩年的時間都不曾跟我聯系?

這其實是我來到湖北之前,心中最大的疑惑。師父是一個表面堅強,但內心卻非常敏感的人。也許是時局的關系,一輩子風風雨雨,倒也從未在手藝上栽過跟頭。這些年不怎麽太平,師父空有一身本領,卻總給了我一種本門技藝後繼無人的感覺。就連之前見面的幾次,他說到過本門手藝“打符”,也是一副模棱兩可的態度,都說強者應該在大千世界裏有所作為,可我認為師父是強者,和眼前的秦老前輩一樣,都算得上是高人。可是師父這一輩子,至少我了解到的這些年,不是躲避戰亂,就是躲避那些見風使舵的人,他很郁悶,我是知道的。

所以在那次我和他去了收容所之後。遇到一點挫敗,師父才會因此承受不住,而出門遊山玩水,散心去了。而實際上就如同一句老話說的那樣,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在這個問題上,我自認為能夠比我師父看得開的多。

這就是為什麽我會這樣子問秦老前輩,因為師父不聯系我,無非兩個原因,要麽就是事情沒辦完,但也不至於一件事辦了兩年之久。要麽就是他覺得聯系我後,當我問起這些年的事的時候,他無從開口。考慮到眼前這位秦老前輩的怪異和強勢,師父當初和他打交道的時候,應該也跟我一樣,鬧了個滿肚子的不愉快吧。

秦老前輩聽我這麽問,於是輕蔑地哼了一聲,然後對我說,這些話,你難道不會自己找到他後再問嗎?他是你師父,又不是我師父,他的事情,我怎麽知道。就算知道,你哪來的信心我一定就要告訴你?

好好的一句問候。再度碰了一鼻子灰。於是我傻在當地,正在猶豫到底是在繼續問下去,還是就這麽轉身走掉。這個時候,秦老前輩卻突然開口,他說道,上次他見我師父。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了,一年也就見個這麽兩三次,除此之外,談不上什麽交情。聽秦老前輩的言下之意,似乎還沒算是跟我師父鬧僵,要不然以他的個性,必然是躲而不見,老死不相往來了。雖然不知道他和我師父算不算是朋友,但此話一出,我就知道,起碼不是仇人。

於是我拱手行禮,然後對秦老前輩說我告辭了。我甚至省下了再會這種客氣話。因為如非萬不得已,我實在也不希望再見到這個奇怪的大胡子老頭。

離開後我走到了巷子口,第一時間找到路邊的行人開始問路,很快就有人告訴我,這上邊的地址,距離我當下所在的位置不算遠,甚至還有一趟公車可坐,也就兩三站的距離,只不過公車班次間隔時間比較久,如果精神好的話,走過去說不定比等車更快。

我當然精力好了,到了武昌前後算起來都快一個禮拜的時間了,為的就是找到師父,此刻自然是不能多等車浪費時間,於是我謝過那個給我指路的路人之後,立刻回到招待所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退房後就朝著那個地址找了過去。

和秦老前輩住著的一條巷子邊的平房不同,地址是師父住的地方。是一個有著院子,三層樓高的紅磚房。看上去好像是某個企業的職工宿舍,因為每一層的走廊上,都看得到大家晾曬的衣服。院子裏有一顆大樹,樹是被人修了一個花台給包圍了起來,邊上有幾個小孩子蹲在地上用釘子在泥巴上好像飛飛鏢似的玩耍著。

按照地址上的門牌號尋找著。那是底層最角落的一個房間,開門就是公共廁所。光是靠近,就能夠聞到一股子非常熏人的屎尿味。我心想師父又不是沒錢,租什麽地方不好,為什麽偏偏要租下這麽個犄角旮旯的房子。剛走到門邊,打量了一下,我立刻判斷出,這就是師父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