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星釘魂陣

纏繞李村好幾年,把全村老少折騰得雞飛狗跳的李大明撞客,終於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論功行賞。首先是幫著李隊長擡古屍的李棒子、李福,每人四塊錢。兩人各從李隊長手裏接過已經攥出汗的四張一塊錢票子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然後是村裏的會計給報到的村民挨著個的記工分。

迷信歸迷信,但鎮上工作隊的沒少給類似於李隊長這些基層幹部上課,這種隊長帶頭領著全村勞動力挖棺材大搞封建迷信的事是萬萬不能傳出去的。這李隊長別看文化層次不怎麽高,但這一點還是明白的。該獎的也獎完了,就輪到嚇唬了,“都給我聽好了,今天的事誰也不許給我說出去,有問的就說燒荒,還有,誰要是欠打給我說出去了,讓我查出來,一律從公社開除。”村民們聽的直後怕,從公社開除,這在農村看來就跟現在的剝奪政治權利甚至消戶口甚是一樣嚴重的,其實按政策,李隊長壓根就沒有這個權力……

李隊長說完,該馬真人了,馬真人可嘗過挨鬥的厲害,這事要是傳出去,自己在李村過的爺爺日子也就一輩子都甭想了。“今天大家幹的事都是替天行道,誰傳出去就是大逆不道,折陽壽。別怪我沒告訴大家夥子啊……”說實話,馬老道這恐嚇可比李隊長厲害多了,村民聽得直咽唾沫,要是單單開除公社,還有查不出來的僥幸,這折壽可不是鬧著玩的,離地三尺有神靈啊,老天爺看著呢……

這事的第二天,果然有隔壁村的好事者問著火咋回事,所有被問到的李村村民異口同聲:“燒荒。”那邊的人還就真信了,其實稍微動點腦子,就能看出破綻:燒荒哪有晚上燒的?還是堆一堆燒?

回到屋裏,馬真人反復拿捏著這塊還在冒著臭氣的破玉(李二丫把這塊玉洗了又洗,這臭味還就是洗不下去了),此時張國忠湊了過來,“師傅,你咋弄的啊?按理說,直接挖幕啟屍,會讓李大明身上的東西怨氣沖體,憑他現在的身子骨撐不了一分鐘就得死啊,怎麽您那火燒了那麽半天他就沒事,還活了?而且他吐的那黑水是什麽啊?”

馬真人看了看張國忠,並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手指頭沾唾沫在地上寫了一個古體的“互”字,“認得這個麽?”

張國忠看了看,“這是個互字(古體的互字,就是上下一邊一橫杠,中間一個×型的筆畫)。”

“對,這是互字,還有呢?”

張國忠搖搖頭,他實在看不出這個互字有什麽特別。

“這個是我這幾天布的七星釘魂陣,我現在逆了天,折了壽,活不長嘍。”

一提到折壽,張國忠心中一驚,忙問怎麽回事。

原來馬道長剛來李村的幾天,出去瞎轉悠,並非是漫無目的,而是出去確定李村“七關”的位置。

在茅山術中,所謂七關,即雲墾關、尚冂關、紫晨關、上陽關、天陽關、玉宿關和太遊關,分別與北鬥七顆星(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相對應,七關代表著任何一個城市農村或人口集居地的生氣流向。

生氣大體上代表陽氣,但比陽氣涵蓋的範圍的更廣,傳統意義的陽氣,即指人身上的氣息,尤其指男人,更尤其指處男,女人身上也有陽氣,但結了婚的女人陽氣要比處女強很多,這與男女陰陽中和有關。但生氣則是對包括人在內,所有生物身上的生命氣脈走向(按科學的解釋,就是生物電產生的磁場走向),在城市,由於建築混雜以及無線電波等因素的幹擾,像老鼠、麻雀這類小動物對生氣的敏感度已經被完全打亂了,但如果到了農村,仔細觀察便不難發現,所有鄰近的老鼠洞、兔子洞甚至是螞蟻洞,都會朝著一個方向挖,即使洞口不在一個方向,只要深挖幾下,就不難發現其實洞內的走向都一樣,在文革期間除四害時,不少村民挖田鼠窩,奇怪的發現有的田鼠把窩挖在了田埂子上,但深處卻打了一個n型的彎開始往回挖,或者是從洞內部轉九十度的彎,科學的解釋是田鼠為了躲避天敵,但實際上,田鼠打洞的最終方向,就是那個地點的生氣流動方向。

馬真人當時做的,首先是觀星,北鬥七星繞北極星而行,一年轉一圈,每天的位置都會有微小變化,但幅度很小,九天中北鬥星的變化,就是肉眼能夠看出位移幅度的最小限度,所以在茅山術中,九天是一個觀星周期,這個周期在茅山術中稱為“沖九之數”,只要在地面找一個參照物從固定角度觀察並標出刻度就不難確定。

北鬥星的位移,是地球公轉造成的,地球的位置變了,才會產生北鬥星位置變化的錯覺。公轉到不同的位置,當地的生物磁場也就是生氣流向便會產生變化,人體受這影響,在不同的時間看北鬥星,各星的亮度是不同的,但觀星一定要符合沖九之數的原則,沖九之數不但是觀星周期,更是一個地方七關位置的變化周期,九天之內,七關位置不變,氣脈走向也就不變,所以,沖九之數的最後一天,便是茅山術施術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