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燒屍

按照張國忠的想法,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制定對付李大明身上撞客的作戰方針,但馬真人好像壓根沒聽說過這回事一樣,先是偷著把李隊長家的一只大公雞給燉了打牙祭,然後就是漫無目的的滿村轉悠,天天找不著人。這可把張國忠急壞了,尤其是李隊長還時不時上前騷擾兩句:“張先生,大明的事不能太心急,反正二丫頭已經瞧上你了,遲早是你的人,你急什麽?”……

這天晚上,馬真人哼著小曲從外面溜達歸來,已經是第九天了,他好像忘了有李大明這碼子事。張國忠忍不住開口了:“師傅,李大明的身子骨快抗不住了,咱們再不救人,就幹脆不用救了吧?……”

這馬真人好像沒聽見一樣,四處打量著屋子,然後指著房頂,“去,給我哢嚓點土下來。”張國忠無奈,找來梯子,上房摳了塊土疙瘩,沒好氣的遞給馬真人。“你個小王八羔子脾氣還不小,啥時救人,我心裏有數,你急個啥子屁?”說著,馬真人把土疙瘩碾碎了,均勻的撒在地上,然後在土皮上用手指頭畫了幾下。“去,你讓李隊長把村裏年輕力壯的都找來,帶著挖坑的家夥,記住,要有今兒個這日子生人的就別來了。咱爺倆今個晚上救人!”

張國忠一聽要救人了,頓時喜上眉梢,李隊長也倒是痛快,直接用村裏的大喇叭喊上了:“今天馬道長要施法救人,除了今天過生日的,有把子力氣的馬上到俺家集合,帶著繩子鐵鍬!”想了想,怕人不夠,又補上一句:“來的算五個工分!不是生日還不來的扣五分!”(那時公社分配是按工分發糧食發錢,一工分七分錢,幹一天活才五個工分。)

村裏還住著一幫知青呢,他就拿大喇叭喊起來了,而且一遍一遍沒完沒了。張國忠只有苦笑。

不出半個鐘頭,李隊長家便聚集了一大幫人,少說五十個,村裏的壯勞力基本上都到齊了。這時馬真人上了房,站在高處開始布置。要說這馬真人上房的本事可真不是蓋的,二十多歲小夥子都得搬梯子上的房,他竟然助跑了兩步就直接跑上去了,連張國忠在內,所有人都看傻了。

“左邊二十個人,跟我走,右邊剩下的人,跟我徒弟走,都明白了嗎?”

村民點頭,等待下一步指示,沒想到馬真人直接就跳下來了,塞給張國忠一塊破玉,“你帶人去李大明家,先把他捆起來,找個人跟房上站著,看河邊起火,馬上把這個放他嘴裏,不張嘴,就撬!”

張國忠帶著人,拿著繩子直奔李大明家,迎面正好碰上李二丫跑過來,兩個人撞了個滿懷。李二丫的臉當時就跟塊紅布似的,“張……張先生,我爹……我爹他……又……又犯病了,而且這回比哪回都怪,你……你……快去看看吧……”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幾個字說,就跟蚊子似的,說完竟抿著嘴跑開了,身後的李隊長看著這個高興啊,“張先生,你看,我說二丫頭看上你了,不是蒙你吧?”周圍的村民此刻也開始一起起哄,什麽二丫頭懂事,勤快,能持家,屁股大好生養一類的,張國忠上吊的心都有。要不是救人要緊,真想找口井跳了算了。

此時的李大明家彌漫著一種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味道,談不上臭,但聞多了就是惡心。而李大明就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屋裏到處亂撞,不過讓張國忠感到奇怪的是,李大明看樣子好像很想從屋裏出去,在門旁邊撞來撞去,頭破血流,就是不走門,而且在地上亂爬,嘔吐一些黃色的粘液,這種惡心人的味道,就是由這黃色粘液發出來的。

一幫村民一哄而上,把李大明捆上了,然而,此時的李大明並沒有先前那股子牛勁,手腳哆嗦,就跟犯了大煙癮一樣。看著村民捆自己,看似想反抗,卻壓根兒沒力氣。

村民可不敢馬虎,把麻繩子掙斷那一刻此時誰都記得。這次的李大明,十足成了個蠶蛹,基本上看不著肉了,套在他身上的繩子都解下來恐怕有一公裏長,嚴實到了搞笑的地步,尤其是身上的繩扣,都是村裏紮麻袋的李瘸腿親手系的,想解開只能用刀割。

李大明滿臉鼻涕眼淚,躺在張國忠腳底下不停蠕動,“大人,求你饒了我吧!相章知錯了!我也冤啊!可憐可憐吧!!……”

張國忠怎麽可能可憐他?此刻張國忠拿著手裏的破玉,不斷琢磨著,這李大明忽然沒力氣了,這幾天師傅肯定幹了什麽來著,但他天天轉悠,手裏啥也沒拿,不像是幹什麽了啊?此刻在張國忠觀念中,始終還是得有一堆奇怪材料才能治鬼。

再說馬真人,帶領一幫壯勞力拿著鐵鍬到了河堤,指著李大明挖出棺材的地方十幾米開外的一片空地,一反了平常嬉皮笑臉的態度,滿臉怒氣,大吼一聲“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