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來歷不明的臭味(第2/6頁)

二梆子買的這套房在二樓,新房沒住過人,地點有點偏,周圍的住戶也不多,入住之後簡單地刷漿鋪地,房子還沒收拾利索,跟女朋友因為點小事鬧變扭,結果越鬧越厲害,倆人就此掰了。這時又趕上濱江道改造,把鴿子窩全給拆了。鴿子窩就在濱江道跟南京路交口,以前路口兩邊各有一個區域,分甲乙兩區,分布著數百個幾平米大小的攤位,都是有拉門的小屋,棋格子似的走道,賣的衣服和鞋子要比商場裏便宜很多,學生特別愛逛,平時生意很火。當時是哪火拆哪,二梆子那個攤位不是自己的,一拆改就沒他事兒了,買賣也沒法做了。

常言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打買了這套房就不順,倒黴事兒總往一塊趕,對象跑了,攤位也沒了,二梆子那心情可想而知,也不敢跟家裏說,怕老爹老娘著急,攤位這事沒法瞞,就謊稱不幹買賣了,找了份工作,每天上班下班。其實從早晨出去就坐公共汽車,坐到最遠的終點站下來,然後再坐車回來,一個來回兩個多小時,他一天坐四個來回,下午五六點鐘回家吃飯。

後來二梆子買了張床,自己搬進了新房,以前沒感覺到,住進來之後總能聞到一種怪味,好像屋裏有什麽東西發臭似的,這種臭味並不明顯,時有時無,二梆子以為是刷漿的味兒還沒散幹凈,正好也是天熱,白天家裏沒人,晚上睡覺敞著窗戶通風,也沒太在意。

以前同在濱江道鴿子窩擺攤兒的有位喬哥,人稱大老喬,跟二梆子混得挺熟,聽說了二梆子最近的遭遇,晚上特意帶了些酒菜,過來跟二梆子聊天,怕他悶出毛病來。

大老喬父母是從新疆返城的知青,他比二梆子年長五六歲,當了好多年個體戶,在社會上闖蕩已久,經得多見得廣,為人講義氣,長得也富態,總照顧這些兄弟,二梆子也服他,就把大老喬帶到家裏,哥兒倆坐下喝酒。

大老喬一早去動物園進貨,帶回來的天福號醬肘子和燒餅,傍晚到樓下買的冰啤酒,他看二梆子沒精打采,就沒話找話,說這天福號的醬肉可有名啊。想當初乾隆爺在位的時候,有個山東人到北京城做買賣,開了個醬肉鋪,他本錢少找不到好的臨街鋪面,只能開在一條小巷子裏,那生意很不景氣,這山東人整天發愁,可是也沒辦法。有一天上街溜達,瞅件一賣舊貨的攤子上,有那麽一塊古匾,上面寫了三個字“天福號”,成色很舊,十分不起眼,也不知道是從哪收來的,山東人卻覺得這牌匾不錯,有天官賜福的意思在裏頭,於是買回來掛到店中。轉天恰好有個官員路過,順便買了一點醬肉,回去之後一嘗那味道真是絕了,從此他這醬肘子算賣出名堂了,京城裏的王公貴族都爭著來買,成了百年老字號。所以說這做買賣沒有一帆風順的,死店活人開懂不懂,攤位沒了你到別處賃個地方也能幹啊,對象掰了再找別人唄,娘們兒那不有的是嗎,都用不著一棵樹吊死不是?你瞧你這整天愁眉苦臉犯得上嗎?

二梆子說:“大哥你說得太對了,不過我前兩年做這服裝生意做得好,全是我對象的眼光,我這眼光可不行,上了貨沒人買,這真不是鬧著玩的,如今我們倆這事兒是喇嘛的帽子——黃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再賣服裝了,至於以後幹點什麽,現在還沒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老喬說:“兄弟,我就知道你懂事兒,有你這句話哥哥全放心了,走一個……”

哥兒倆邊聊邊喝啤酒,大老喬又拿起燒餅夾上天福號的醬肘子,這醬肘子切了片夾燒餅,味道那是一絕,可剛送到嘴邊,就覺得有點不對,他用鼻子使勁嗅這醬肉,奇道:“什麽味兒這是?”

二梆子說大哥你就吃吧,不是醬肘子壞了,我這屋裏這些天一直有這股味兒,半個多月了還沒散掉,可能是刷漿刷的。

大老喬說:“奇了怪了,刷漿能刷出這種味來?”他使勁抽了抽鼻子,驚道:“不對啊梆子,這他媽肯定不是刷漿的味兒,怎麽這麽臭,你這屋裏是不是有死人?”

【中】

二梆子對大老喬的話不以為然:“喬哥你別嚇唬我,我這可是以前從來沒住過人的新房,新房哪來的死屍?”

大老喬覺得這屋裏不像是刷漿的味道,這股氣味有些臭,似乎有肉掉在地溝裏變質腐爛了,透著一種陰潮的濕氣,像是屍臭,又像下雨前地溝往上反味兒,其實死屍腐壞到底是怎麽個臭,他也沒真正聞過,但在魚市聞過死魚的臭味,應該跟這個氣味差不多,大老喬為此跑到衛生間裏檢查了一下,發現不是從地溝裏返上來的氣味,找不出這股臭味從何而來,也不算太重。

二梆子被大老喬這麽一說,心裏也有點犯嘀咕,新蓋的房子未必沒死過人,興許工地上曾有屍體被封在水泥墻裏了,當天晚上不敢再住,轉天到公安局報了案。警察一聽墻內藏屍,這案子可大了,非常重視,立即派人來勘察現場,從裏到外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通,連附近的住家都查了,也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並且確定墻壁裏沒有屍體或碎屍。公安說如果水泥裏真有屍體,屍體開始腐爛過程中會使水泥產生空隙,目前沒發現相關跡象,讓二梆子和大老喬不要疑神疑鬼,當然屋內這股來歷不明的臭味,其來源還難以確定,不過這樣的事就不歸公安部門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