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表哥撿到的寶物(第3/6頁)

表哥拿叉子去打,那東西躲得機靈,嗖一下就躥到田埂上去了,表哥在後邊緊追。趁著月色明亮,追出好一段距離,就看它順著田埂鉆進了一個土窟窿,表哥當時是受擾心煩,想把那洞挖開來個斬草除根,弄死了落個清靜,不料想土窟窿越挖越深,刨了半天還不見底,卻隱隱約約瞅見深處似乎有道暗紅色的光。

我表哥以為這地方有寶,不顧渾身是汗氣喘籲籲,又使勁往下挖,據他描述,挖開那窟窿的一瞬間,看到裏面密密麻麻,有上百雙冒綠光的小眼睛,都是先前逃進去的那種小動物,什麽東西多了也是嚇人,嚇得他兩腿都軟了,隨即感到洞中有股黑煙冒出來,臉上如被鐵錘擊打,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頓時便躺到地上人事不省了。

天亮後表哥被村民發現,找來土郎中用了草藥,他全身浮腫,高燒昏迷了好幾天才恢復意識,跟別人說夜裏的遭遇卻沒人信,聽當地人說他先前看見窟窿裏有暗紅的霧,很可能是那小動物放出的臭氣,會使人神志不清,此後看到的情形也許是被迷了,而表哥捉到的那只蛤蟆,由於被他隨手壓在瓦罐底下,醒來再去看早就死了多時,又趕上夏天酷熱,都已經腐爛發臭了。

【三】

按說書的話來講,到此為止,前兩個寶物的故事就此結書,往下我再說說表哥撿到的第三個寶物,這次更為古怪,看著可能像小說,其實也是真人真事。

表哥從農村回來之後,一直沒找到合適工作,一來二去變成了家裏和社會上最讓人瞧不起的待業青年,我表舅為他的事沒少著急上火,但是表哥志氣不小,國營工廠裏的職業他根本看不上眼,當領導的野心他倒是沒有,只是羨慕那些整天坐著火車往全國各地跑業務的人。

跑業務的業務員隔三差五經常出差,一來可以見見世面,二來那個年代沒有淘寶網購這類事物,物流行業還很落後,如果誰往上海廣州出趟差,便會有許多人托他捎東西,每件東西多收點錢,加起了就很可觀了,雖然這種事被單位知道了有可能歸為投機倒把,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但好處更多,賺的都是活錢,總比拿死工資吃大鍋飯強太多了。

表哥想歸想,家裏卻沒那麽硬的路子,他到車間裏當工人的門路,都是表舅求爺爺告奶奶,把好話說盡人情送到了,才勉強擠出來的名額,這小子還死活不願意去,最後表舅沒脾氣了,告訴表哥說:“你不願意去工廠上班也行,那就在家待業,但是咱這是普通勞動人民家庭,不養白吃飯不幹活的少爺羔子,每月月頭,你得給家裏交一份夥食費。”

表哥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只要不到廠裏上班,怎麽著都行,他尋思自己不傻不蔫的,幹點什麽賺不來那幾個錢?不過想著容易做著難,夢裏有千條大道,醒來卻處處碰壁,一點兒本錢麽有,想當個體戶也當不成。

那時鄰居還有個小年輕的,外號叫“白糖”,年歲與表哥相仿,也是胡同裏出了名的渾球,別看外號叫“白糖”,本人卻特別不講衛生,長得黑不溜秋,洗臉不洗脖的這麽個主兒,同樣不務正業。

白糖算是表哥身邊頭一號“狐朋狗友”,哥倆打從穿開襠褲那會兒就在一起玩,表哥蹲在家裏當了待業青年,就想起白糖來了,原來這白糖喜歡看小人兒書,那時候家裏條件不錯,攢了幾大箱子小人兒書,好多成套的,像什麽《呼家將》《楊家將》《嶽家將》《封神》《水滸》《三國》《西遊》《聊齋》等等,這是傳統題材,一套少則二十幾本,多則四五十本,此外還有不少國外的名篇,更有反映抗日戰爭以及解放戰爭大兵團作戰的《紅日》《平原遊擊隊》之類,單本的更是五花八門不計其數。

白糖這愛好大致等同與現在學生們喜歡看漫畫,那個年代沒有漫畫,全是小人兒書,學名稱為“連環畫”,比如《丁丁歷險記》,在國外是漫畫,到國內就給做成了連環畫,區別在於每頁一幅圖,都是一般大小。

我曾親眼見過白糖收集的小人兒書,真有大開眼界的感覺,印象最深的是《洋蔥頭歷險記》。白糖把這些小人兒書看得跟寶貝一樣,舍不得讓別人看,因為他跟我表哥關系鐵,我才有機會看全了《洋蔥頭歷險記》,回到學校跟同學們吹了好久。

表哥找到白糖,倆人認真商量了一番,那年夏天在胡同口樹陰底下擺了個攤,地上鋪幾張報紙,擺幾個小板凳,將那些小人書拿去租賃,兩分錢一本,五分錢可以隨便看一下午,很多小孩乃至大人都來看,一天下來也不比到廠子裏上班賺得少。

白糖雖然舍不得這些小人兒書,可也想賺點錢,於是跟表哥對半分賬,賺了錢哥倆一人一半,收入除了交給家裏一部分,剩下的打台球看錄像也綽綽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