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塵埃落定(6)

有人咯咯地發笑。

循聲而去,見是個小個子的胖姑娘。

“你笑什麽?”我問她。

她趴在酒櫃裏面拿著一個紙煙盒掩面,仍在笑:“前些時候我也見過一個男孩就坐在你坐的那個位置上,突然跳起來。他旁邊的人便問他,怎麽了?他說腳下有個孩子在乞討,像個叫花子。可這裏哪有他說的叫花子啊!大家都笑他。”

她這麽一說,大森林立刻警覺起來,他快步走上前去,抓住那胖姑娘的胳膊問:“你說的那男孩多大年齡?長得什麽樣子?幾時看見的?他還會再來嗎?”

“呀!痛!”胖姑娘費力去甩他的手,“夾得痛死了呀!你先松手!”

大森林松開。

那姑娘說:“就是前幾天見的……前幾天……我忘了是星期幾……”

“那你看見的人,他長得什麽樣子?”

“很幹凈,和這裏的男人不一樣,他穿的白襯衫是雪白雪白的,一點褶子都沒有,這裏的男人整天喝茶打牌,他從來不屑一顧。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泉水一樣純凈,亮得不可思議。頭發微微卷著,像嬰孩的絨毛一樣柔……哦!他的個子也很高,不像我們這裏的男人,都是小個子……”

不等她說完,大森林已經拉起我就走。

“去哪兒?”我問他。

“先離開這裏。”

“為什麽?”我不解,“你不是已經知道線索了嗎,他有可能來這裏。”

“他既然會來這裏喝茶,或許就住在這附近的幾條街上。但是晚上,他應該不會來。”

“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和你一樣在這裏見過鬼。這茶館應該有煞氣。”

第二天,這家茶館封閉了,因為出了人命。茶館老板的女兒,也就是昨天和我們談過話的胖姑娘,意外地從二樓墜下,頭朝下,腦顱骨斷裂死亡。

我和大森林老遠看見街對面擁擠的人流,怔了怔,停止腳步。

“我們還要去那裏嗎?”我問他。

“去了也沒用了。那裏又出了人命,不知會不會添新鬼,明陽若是知道,連白天也不會去那地方了。我們得另外找去……”

“可是……那姑娘怎麽會死得這麽蹊蹺呢?”

大森林低語:“與我們無關,我們離開時她還活得好好的。”

過往的人擦著肩膀走過,有人議論:“聽說那茶館老板的女兒臨死之前好像受到驚嚇,自己從二樓上跳下來的。”

“瞎說!誰會自己從樓上往下跳?”

“真的,雖然說是自殺,可這姑娘之前一直很正常啊,還有說有笑的,連一點失常的情緒都沒有……”

“你們沒看見她的屍體嗎?她那兩個眼睛聚焦了,連瞳孔都沒有找到,小得快成針鼻兒了……”

我心裏又撲騰撲騰跳起來,這種死法,和被鬼魅嚇死的人十分相像,難道她也是被什麽恐怖驚嚇致死?

大森林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扶一扶:“打起精神來,我們還要找人!”

唉!可是……明陽,他在哪兒呢?

天際馬上就要升起一輪新日了。清早的晨霧散去很快,太陽升起之後,熱力會讓花朵打蔫,人也會被烤得頭暈無力。

我們穿過小巷子,路過一處早點鋪子,大森林進去買早點,我則盯著一處發呆。鋪子的主人正在用一個小煤氣罐炒米粉,小小的空間被客人擠得無處落腳。我心裏緊張得像擂鼓一樣咚咚直響。

那是一種預感。

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抓緊十指,眉頭緊蹙,注意力集中。

“嘭——”的一聲巨響!

鋪子門口炒米粉的小罐子爆炸了,我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氣,帶著油膩和火辣辣的灼傷一樣的疼痛。

“大森林!”我沖他大喊。

他回頭望我一眼。這一喊,便有人注意他特殊的打扮。在一群穿著寬大汗衫T恤的人中唯有他一個渾身包裹嚴實,頭戴鴨舌帽,鼻梁上還擋著巨大的墨鏡。

“快過來!”我沖他使勁地揮手。

“你怎麽了?”他走過來。

我焦急:“大森林!快讓這鋪子裏的人,不!這鋪子周圍的人也都要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