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塵埃落定(7)

“為什麽?”

“我剛才看見……預感到——這裏要爆炸!”

他怔一下:“你確定?”

“嗯!”我咬著嘴唇用力地點頭。

可是未等大森林去驅散人群,那鋪子裏的人已經陸續散開了,人們正像退潮一樣往外散開。

這是怎麽回事?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

那個小小的熏黑的煤氣罐真的爆炸了。

周圍的人都心驚肉跳地觀看,籲聲一片。

早點鋪子的老板一家連連擦汗,嘴裏還念叨著:感謝神靈!感謝神靈!

大森林喃喃自語:“他們怎麽會預先知道要爆炸了?”他抓住一個從鋪子裏跑出來的人問緣由。

那人哎呀一聲,答道:“我們哪裏知道,剛才有人報信,說這裏會爆炸,所以大家趕緊散開了。”

“誰?”

“我哪知道啊,人都散了!”

“有人說將要爆炸了,你們就相信?”

“起初也不信的,可是前不久差不多隔著兩條街的地方有家火鍋店就發生了爆炸,聽說那也是有人提前送信說那個店會發生爆炸,可是店主不信,還把報信的人趕了出去,結果那家店真的爆炸了,那誰還敢不信啊。以後再有這樣的預言,大家都跑得好快啦!”這人用不大通順的滇南普通話說完,也要跑。

大森林的唇角很激動,抓著那人不肯撒手:“你們以前見過那個報預言的人嗎?誰認識他?他住在哪裏?”

“那誰知道。”這人還是掙脫了大森林,走了。

他僵在那裏,墨鏡遮擋著,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想他一定心急如焚,只是不願表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們在河口最熱鬧的幾條街遊蕩,試圖在人縫中尋覓明陽的影子。每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都要追過去看一看,盡管都不是。

“累不累?”大森林把一瓶礦泉水遞給我,說,“你等我一下。”

我看著他鉆進一家雜貨店,出來的時候遞給我一把遮陽傘:“撐起來,南方的太陽太毒,你看你都曬黑了。我該早點準備這些東西的。”

我心裏有小小的溫暖蕩漾開去。雖然你嘴巴很硬,表面很倔,其實內心柔軟是在不經意間悄悄舒展開的。於是我咧著嘴笑得格外燦爛,他拿大手握成個拳頭看似重重地砸到我的頭頂,其實一點都不疼:“笑什麽?革命尚未成功,任重道遠,找明陽要緊。”

我問他:“你得到的消息真的是在河口這幾條街嗎?”

他點點頭。

我問他:“大森林,人每天必須的是什麽?”

他疑惑地看著我。

“水和糧食。”我對他笑,“你看來來往往的每個人,雖然開店鋪做生意很勤勞,但是每個人到吃飯的時間肯定是會休息的。剛才穿街走巷的時候,我看到這附近有個好大的菜市場,你說明陽會不會出現在那裏?”

他吃驚地張大嘴巴:“怎麽可能,他是個少爺!”

“少爺也是人呀!”我拿眼角斜他,“你不是說明陽在這地方不會吃苦嗎?大活兒都被女人幹了,男人多是享受,不過帶孩子做家務買菜燒飯倒是男人的活計。”

他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走啦!”我也拍拍他,“我們去菜市場看看。”

他跟著走,呢喃一句:“好像,有點,道理。”

又一個白天過去了,依然無果。

當我拖著面條一樣疲軟的腿回到賓館時,仰起臉對大森林說:“明天一大早去!”

他吃驚地看看我:“你確定會在那兒尋到他?”

我咬咬下嘴唇,其實並不確定,但是有個隱約的感覺,這和預感又不一樣,比那些信息的信號弱,但是卻有種心有靈犀的直覺。

“好吧!”他順著我,“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過去。”

這世上屬尋覓是最茫然的活動了,沒有什麽比找個人更大海撈針。可是我們堅持不懈,從早上起,我腦子裏已經有個微弱的信號在跳動,是的,感覺到,他離我們很近,十分奇妙。

我沖到大森林房間的時候他正在洗手間刮胡子,看見我來,十二分慌張地拿毛巾掩蓋住自己的臉。我心裏有個沒長好的繭子樣的東西被剝落,又淌出血來。他到底怕我看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