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蛹(第3/10頁)

我覺得心頭有一把火,燒的全身血液滾燙,只想著沖過去暴打那個吹笛子的人。

就在這時,昌龍塔裏響起了莊嚴的佛鐘聲,還有僧侶們清幽的梵唱,給這個詭異恐怖的氣氛注入了一絲清涼的寧靜。

佛鐘聲越來越莊嚴肅穆,悠揚地回蕩在清邁寺的上空,如同飽含滄桑的老人對年輕的人們講述著一生的經歷,聆聽者在感動中頓悟著人生的意義;梵唱卻似一溪清澈的河水,在亂石嶙峋中閃爍著太陽的光輝,涓涓細流洗滌著世間的邪惡和肮臟。

遊客們收起了觀看人蛹時殘忍而醜陋的笑容,都側耳傾聽著這兩種神聖的聲音,臉上漸漸浮現出祥和安靜地神態。

吹笛人面色一變,加快了笛聲的節奏,那笛聲越來越聒噪,又透著森森的陰氣,像是千萬條毒蛇盤踞在一起,隨時準備吞噬獵物。

受到笛聲影響,人蛹拼了命的向翁外探出腦袋,脖子伸得極長,倒真有點像探著脖頸的毒蛇。

“我……我不知道……”我胸口緊得呼吸困難,蹲在地上,雙手死死扣著磚縫。

滿哥瑞不由分說拽起我,拖著我踉踉蹌蹌向昌龍塔的方向跑去。

我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像根面條,任由滿哥瑞拉扯著來到昌龍塔的門口。不過稍微好點的是,遠離了笛聲,那種要死的不舒服感覺卻消失了。

我大口喘著氣,滿哥瑞敲了敲門,對塔裏大聲說了幾句泰語。不多時,門被打開,一個僧侶警惕的看著我們倆,又探出頭四處望望,才雙手合十,側身讓我們進去了。

進到塔裏,我清晰地感受到與塔外完全不同的世界。觸眼全是金燦燦的大小佛像,暈著夕陽般的光圈,鐘聲從塔頂傳下,每個佛像前都坐著一名僧侶,法相莊嚴,拿著念珠低聲梵唱。

只是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很有違出家人清修的意味。

“滿哥瑞,在這緊要關頭,你可知道擅自闖入會帶來多麽嚴重的後果麽?”在僧侶正中端坐的白須僧人睜開眼睛,直直看向滿哥瑞。

更讓我覺得不解的是,白須僧人說的竟然是字正腔圓的中國話。

“阿贊(在泰國,對僧侶都有特定的稱謂,阿贊是弟子稱呼師父的用語),邪惡的人蛹者為了至尊無上的水晶佛,再次來到寧靜的清邁寺。弟子雖然已經還俗很多年,但是依然是阿贊的學生,只想和阿贊、龍披(稱呼年輕的僧人,‘披’有兄長之意,龍披就是師兄的意思)們一起共同抵抗人蛹者。”滿哥瑞雙膝跪地,匍匐在地上,也用漢語回答道。

我楞楞的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不過清楚地看到滿哥瑞說完這席話,除了白須僧人,端坐的好幾個年輕僧侶都面帶鄙夷地望向滿哥瑞,還有人輕輕地“哼”了幾聲。

他們好像很看不起滿哥瑞,只是礙於白須僧人,不便發作就是了。

果然,還未等白須僧人說話,有一個大約三十出頭的僧人“噌”站了起來,半裸露的肌肉高高隆起,指著滿哥瑞說了一堆泰國話。

話音剛落,梵唱的僧人們都冷笑起來。

滿哥瑞依舊匍匐在地上,一言不發,只不過老臉通紅,一副懊悔的神色,全身輕微地顫抖著。

我看著滿哥瑞這麽一大把年紀,像是被一群貓圍著的老鼠似的瑟瑟發抖,想到剛才他和白須僧人的對話,心裏有些氣不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他想幫忙,你們憑什麽嘲笑他!”

“南曉樓!”滿哥瑞低聲吼道,“不要亂說!這是我應該承受的。”

聽到滿哥瑞這麽說,我更是生氣:“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一個大老爺們五十好幾,除了死亡還有什麽是應該承受的。”

僧侶中有一人大聲說了幾句話,看來是也懂漢語,把我的話翻譯出來,其余的僧侶竟然哄堂大笑起來。

“你不懂得。”滿哥瑞擡起頭,瞬間像是老了十多歲,深深嘆了口氣,雙目中蘊含著淚水,“我犯了佛門最不該犯的戒律!”

“阿贊!弟子知錯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懺悔磨練,再不是當年的我了。就讓我為寺院奉獻生命吧!”滿哥瑞嘶吼道,“而且……而且我帶來的這個人,對人蠱笛聲有強烈的感應。他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我們用黃鐘梵音對抗人蠱笛聲的時候,我已經感應到了。”白須僧侶做了個要站起來的姿勢,旁邊的僧侶連忙扶著他站起,我這才看到白須僧侶左腿是一根木棍,延伸到僧袍裏。

“五十年了,沒想到這次竟然又是一個中國人。”白須僧侶微微笑著,“可是他沒有紅瞳啊!”

其余的僧侶已經恢復了我剛進昌龍塔時的模樣,每個人額頭密密麻麻布排著汗珠,嘴裏急促地梵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