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塵歸塵,土歸土

阮瞻悄悄撤掉結界,親眼看到罩在何富貴頭上的青紅之氣瞬間消散,知道所謂的賭神再也不存在了。手心中,那對耳環蠕動著,讓他一陣惡心,連忙把她們放入背包中的黑漆木盒內。

何富貴呆呆地看著他,這時候腦筋清醒了,開始覺得這一切可能是個陷阱,這個姓阮的竟然連放東西的盒子都預備好了。可是他要那對耳環幹什麽?難道知道賭神的秘密,想從他手裏搶走嗎?那他剛才怎麽贏的他?算計好大仙不在,出千了嗎?

無論如何,他不能放手自己歷盡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那從童子墳一直跟隨到家的恐怖場景,是他一個人背過來的,怎麽能放手?

“跟著他。”對著那扇關緊的門,何富貴吩咐保鏢,“都去。他看來不好對付,不要驚動他,只盯著他去哪裏了。”

“您一個人行嗎?”一個保鏢擔心地問。

“有什麽不行?!”何富貴極度不安,好運來得太快時只有驚喜,而去得太快了,簡直難以接受,心裏有個念頭拼命的在告誡他,要拿回來!要拿回來!

“在金石鎮沒有人敢把我怎麽樣!快去吧,別讓他甩了!”

保鏢們應了一聲,迅速消失。

何富貴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中,感覺渾身不對。房間裏太涼了,雖然已經是冬季,寒冷的感覺是應該有的,但這種涼意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好像穿多少衣服,考多少火爐也不管用,除非在自己的身上點燃一把大火!

一瞥眼,看見桌上那張百元大鈔,心裏一動。

是這個姓阮的忘了帶走嗎?這錢可是一進門就從他的背包裏掉出來的啊!這可不是好兆頭,意味著姓阮的會破財,就算有財也留不住。想到這兒,何富貴有了點報復的小小快感,忍不住站起身來,輕輕拿起那張嶄新的票子。不知怎麽,他今天覺得這錢特別可愛,以前看到一張大票舍不得花,後來見到成捆的錢也不放在心上,現在才突然有機會仔細地翻來覆去地端詳。

“噌”地一下,嶄新紙鈔的邊緣在他手臂上滑過。竟然畫出一道細細的口子,一絲鮮血滲了出來。

何富貴呆了一呆,沒有感覺疼痛卻覺得那紙鈔的粉紅色有些異常,似被他手上的血染了一樣,顏色漸深。紙質也異常柔軟,像絲綢一樣軟垂著,拿在手裏像會動一樣。

不是假鈔吧!肯定是假鈔,不然怎麽會這樣!他想著,把鈔票舉起來看。

“富貴。”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

何富貴嚇了一大跳,驚恐令他全身的血一瞬間全湧入了心臟。擠得心臟連跳動都停了幾拍,雙手僵舉在半空,回頭左右看看。沒有人,房門和窗子也沒有動,只是,房間靜得異常,連他的呼吸聲也放大了很多倍,聽起來又粗又急促,像垂死前的抽氣聲。

“富貴。”那女人又叫他。那聲音,那聲音明明是——他的老婆。難道她聽說他富了,跑回來找他嗎?可是他聽說,她死了啊!買她的那家人還跑來要他退錢來著。那麽現在——

“富貴,還我命來!”老婆的聲音突然變得惡狠狠的。

“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他哆嗦著喊,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還保持著扭曲的身子,雙手舉著那張鈔票的樣子。

沒人回答他,但是他的雙手卻抖動了起來,一陣陣冷笑也從他的手邊傳來。下意識地,何富貴望了過去。

剛才拿到手裏的明明是一張紙鈔,可此刻卻變成了一個繩套。繩套的邊緣有一些幹涸了的血跡,還有一縷長發,隨著何富貴哆嗦的手飄來蕩去,似乎是向他招手一樣。

繩套後面,一個虛幻的影子懸浮在半空,腦袋正好套在繩套中間,對著他笑。

“富貴!”她叫了一聲。

“老婆。”他機械地回答,冷汗瞬間濕透了衣服。

“結婚那天你對我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女人幽幽地說,語意溫柔但聲音令人寒到死,“我死了五個月了,你為什麽不來陪我,我一直等你呢。”

“老婆,我很——對不起你,可是,我也很——想你,你原諒我吧!”

“對不起我?你是說你把我賣給那個外鄉人,還幫他強暴我吧?”低低的笑聲伴著嗚咽,“想我,正好,我來找你了,你就隨我去吧!”

“不行!”何富貴慘叫一聲,轉身想跑,可那繩套似乎有生命一樣,如影隨形一般的跟著他,他在房間裏抱頭鼠竄卻根本逃不開。

躲無可躲,逃無可逃,何富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婆,我對不起你,我也——我也不想的,我本想贏了錢就贖你回來,和你一起過好日子的!真的,老婆!沒想到你想不開,我也很傷心!我一直——我一直沒有任何女人,我保證這輩子不會有其他女人了。只有你!求你放過我吧!老婆!念在我們夫妻一場,你放過我吧,老婆!求你了,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磕頭!”他哀求著,叩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