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輩們的聚會

這種僵硬的氣氛,這樣的敏感的話題,再次成為我們小輩們不能插手的禁區,我們每個人忽然間都站得和標槍一樣挺直,目不斜視,生怕引火上身,大家都是老李的徒孫,也都知道其實老李的徒弟性格很怪異的。

雖然目不斜視,我還是發現坐在我前方的師父,雙肩有些抖動,哭,是不可能的,但我知道,我師父的情緒激動了,但是他很沉默。

至於李師叔那邊,我不知道他什麽表情,只是聽聞他輕聲說了一句:“我們本來該有師妹的,師妹該是我們替師父……”

接著又是一聲悠長的嘆息。

“當這大師兄的好處在哪裏?大師兄這名聲是能換飯吃?還是能換衣穿?搞不懂你們兩個。”王師叔不屑的轉了一下頭,又非常不屑的開口。

“胡說,長兄如父,要當年我是大師兄,我……”李師叔立刻訓斥般的開口,他還是頗有威嚴的,他一開口,王師叔不敢說話了。

我看見師父很幹脆的往沙發上一靠,說道:“當年的事情,我從來沒想過要推卸責任,那是我執意要去做的,包括現在也是,可是你們想想,在那個時候,你們也……”

終於,陳師叔苦笑了一下,幹脆端起茶壺,斟了杯茶,親自送到我師父手裏,打斷了我師父的話:“當年事已經過去了,小師妹也是去了,這事兒中間的諸多原因,就跟一本爛帳一樣,你和李師兄莫非還想清算清楚?我們為什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天各一方,少有見面?這代價還不大嗎?這中間的傷心,怨氣如今想要化開,我想還是很難,可是不要在小輩面前丟了這臉,他們已經長大了,難道你們想他們看笑話嗎?”

我看不見我師父的表情,但是我聽見他沉重的嘆息了一聲,接過那杯茶,一口喝了,放在了桌子上。

王師叔立刻搖頭,說道:“浪費啊,這全世界都只有6株母樹啊,還全部長在懸崖峭壁上,你別跟喝白開水似的啊。”

然後,我就看見師父扭頭,估計是狠狠瞪了王師叔一眼,我發現王師叔竟然有些害怕,不說話了。

“好了,立淳,立仁,立樸,你們都和我一起去書房吧,不管是不是清算爛帳,我們中間有些事情也該仔細說說了,長此以往,還談什麽師兄弟?讓他們小輩留在這裏吧,和我們不一樣,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面,讓他們交流一下感情。”說完,李師叔就率先上樓了。

我師父吊兒郎當的站起來,不滿的‘哼’了一聲,說道:“還是那麽愛指揮人。”可人還是跟上去了。

至於陳師叔,依然是無奈的苦笑,王師叔則把雙手攏在袖子裏,一副畏畏縮縮小老頭兒的樣子,對我們幾個小輩說道:“沙發是可以坐的,茶是可以喝的,別傻站了,隨意,隨意啊。”然後和陳師叔一起也跟了上去。

師叔們一走,我那因為緊張站到發硬的腰,一下子就松了,我滿足的哼哼了一聲,卻發現師弟,師妹們一樣,立刻東倒西歪的樣子,這一刻的默契一下子讓我們少了很多陌生感,忽然就相識大笑了起來。

在道門,同一脈的意義,就好比手足血親,他們的存在,可以讓你不感覺到你是孤單的,無助的,這種感情或許不是血濃於水,但更勝似血濃於水。

“坐吧,老站著,還緊張,我都累死啦。”開口的是承清。

他一說話,我們笑的更加開心,剛才是少了陌生感,此時卻瞬間在心中升騰起了一股子親切感。

我歡呼了一聲,撲向了沙發,承心要保持風度,可看見我這形象,他也耐不住了,幹脆直接跳到了沙發上,反倒是小師妹的動作優雅一些。

“咋都跟小孩子似的,20幾歲的人了。”承清搖頭說道,一副他很穩重的樣子。

我一把扯下眼鏡,不近視戴眼鏡的後果就是頭暈目眩的,這下終於可以輕松一下了,我對承清說道:“我們肯定是小孩啊,就沖你那頭發,你也該穩重啊。”

這話惹的承心和承真一陣兒笑,承清假裝惡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命蔔兩脈的事兒,你別說你一點兒都不清楚,傷,殘,老都是小事兒,弄不好還因果纏身,這點兒白發算啥?我穩重,不然我來當大師兄。”

我一拍額頭,對他豎了個大拇指,說道:“果然是李師叔的徒弟,想法都一脈相承,可我不讓,哈哈……”

承清忽然伸出手來,握住了我的手,說道:“我現在心裏承認你是大師兄,可你在明面上,你必須叫我師兄,我比你年長,不準反對,就這樣。”

我還沒反應過來,承心又飛快的跑過來,也握住了我的手,說道:“我也在心裏承認你是大師兄,可你在明面上,也必須叫我師兄,不準反對,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