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的消息

雖然我十五六歲就出了門,離開家鄉,跟老家的這些親戚並不是很熟,但論起輩分來,我得喊這老人叫作三伯,於是便迎了上去打招呼,說三伯,您來了啊。

乍一見我,陸言父親有些意外,上下一打量,這才想起來,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笑了,說喲,是陸左啊,好久沒有見到你了,跟個大城市裏頭的人一樣,可是變了大模樣,這走在路上,你不叫我,我都不敢認咧。我說是啊,都有四五年沒見面了,您老的身體還好麽?

我們兩個寒暄著,看他人雖然佝僂,但是人確實蠻精神的,臉上的笑容也多,想來最近過得還不錯。

陸言父親拎著一籃子雞蛋,是過來看我大伯的,我讓他先進去,沒過一會兒他又出了來,臉上有些局促,我問他怎麽沒有多坐一會,他說裏面有幾個公家人在問話,他就沒有敢多留,反正只是過來看一看,也幫不上啥子忙,你家大伯他沒有啥事情,就行了。

我陪著他往院子外面走,也是閑聊,問起他家大兒子的事情,現在回來了沒有?

他眼神黯淡,說沒呢,那大子也是命裏有劫,在江城好端端的,結果發神經跑去國外那個叫啥瑙魯的地方打工,失蹤了這麽久,也沒有個回音,只當是死了。他罵是罵,但是口中多少還是有些柔軟的暖意,眼睛裏面也隱約有些淚光泛起。

又談到自家的二兒子,他說那小子最近倒是出息了,說跟朋友做了點生意,發點小財,最近寄了好多錢來,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就等著給他討個婆娘了。我這三伯因為家裏面的變故,這些年來生活一直都不是很如意,這會兒陸言出息了,倒也忍不住心中的熱切,跟我講了起來,我隨意問了問,說是在江城跟了一個姓段的老板,做得還不錯。

姓段的老板?聽著好像有些耳熟呢,不過我也沒有多想,印象中的陸言是個沉穩踏實的男孩子,雖然兩家是遠親,血脈並不太近,不過彼此之間的走動倒也蠻多,於是跟他說,若是陸言回家了,倒是可以過來找我玩一玩。

三伯有事,也不久留,讓我止步,點頭說好咧,好咧,揮手離開醫院。

剛剛送走陸言父親,馬海波這邊也走了出來,他沒有理會後面跟著的一群人,而是跟我講起了我大伯剛才提出的說法,第一就是讓那個打人的三傻子道歉,第二就是把那宅基地還回來,其他的都好說,甚至先前收的那兩千塊錢都可以退回去。

我摸著鼻子,似笑非笑,說不會吧,那這醫藥費怎麽算呢?

馬海波也是苦笑,說你大伯的要求其實很低的,他們這輩子的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那些家夥做得確實有點過分了,不過這些你就別再擔心了,我這邊來弄就好了,反正怎麽都不會虧了他的。還有,以後這種事情你打個電話給我就行,沒必要專門跑回一趟,多大一點事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馬,這件事情讓你多費心了,等忙完這兩天,叫上楊宇,我們哥仨喝個一醉方休。

馬海波有事要做,我也不留他,送他們離開之後,返回了病房來,我大伯媽瞧見我進來,笑嘻嘻地拉著我的手,說陸左,馬局長這麽大的領導,人卻好隨和啊!你可真有本事,那些人平日裏都是屬螃蟹的,橫著走,結果現在都低聲細氣的。死老頭子,你看看,咱們陸左這麽有本事,你還尋死覓活呢,有啷個想不開的嘛?

我點頭,對我大伯說遇到事情別怕、別慌,自己解決不了,還有我們這些小輩呢。

我大伯剛才跟馬海波談了半天話,得到了空前的滿足,十分激動,臉都紅了幾分,不過他想得比較多,問我說辦這件事要花多少錢,可不能虧了你;還有,要不要請這位馬領導吃飯啊?我哈哈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都是朋友,別人哪裏會要這些?您老人家早一點出院回家,那就是最好的了。

我大伯這邊的事情差不多結束了,我也沒有多在衛生院停留,跟我大伯大媽和那個堂姐告辭,然後出了醫院。

今天正好是趕集天,鎮子上十分熱鬧,狹窄的街上擺滿了臨時的小攤,販賣著各種各樣的玩意兒,十裏八鄉過來趕集的老鄉將這地界擠得滿滿,連行走都不易。我帶著小妖和朵朵回了鎮上老宅,雖然我父母搬到了隔壁縣,但是房子還是留了下來,也長不了覺。

將行李放下,朵朵系起圍裙,開始大搞家務起來,我感覺有些無聊,突然想起了上次在東官碰到的那個老鄉。

當日我們追蹤血族,結果我的老鄉聞銘被咬了,為了救他,擁有“該隱祝福”的威爾給予了他完美初擁,使得這小子成為了新一代的血族,而且還不會那麽懼怕陽光。當時我說好要把他帶回局裏面去培養的,結果後來沒有找到這個小子,時間匆忙,倒也忘記了,這回想起來,他家好像就住在鎮子東頭不遠處的一個村子,叫做亮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