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心生種子,移步囚樓

我擡起眼皮,卻見鐘水月站在對面兩米處的牢房中,一臉春色,眉目含情地朝著我這邊望來,紅唇輕啟,嘬成了一個性感的造型,楚楚動人。

瞧見我看過來,鐘水月故作可憐狀,繼續軟語哀求道:“陸左小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素為蒙面,然而此前卻多有誤會,這裏姐姐我給你道一個歉,可千萬別傷了和氣。你看看這牢房裏面,又騷又臭,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而那蚊子又兇猛得很,今天晚上是消停不得了,還請你看在同是中國人的份上,給我們點一根蚊香吧?”

我不理正在搔首弄姿的鐘水月,瞧向旁邊的郭佳賓,他倒是蔫得很,低著頭不說話,只是不時地拍打蚊子,撓一撓身上的皮膚,顯然對鐘水月的賣好是持默許態度。

我這邊還沒有開口,在他們斜側邊就有一個一身膿包的漢子說話了:“朋友,這緬甸的毒蚊子,我們這些糙老爺們勉強受得住,那嬌嫩嫩的小娘子可遭不得,你跟剛才那娘娘腔認識,不發愁,就給她一支唄?”

這人說的是雲南話,我聽倒是大概能聽明白,笑了笑,沒有理會,平靜心情,自顧自地再次謄寫起被我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十二法門初章來。

要說這寫文碼字,還真的是一件讓人頭疼的活計,非全神貫注而不得,不成想我剛剛開寫一行字,那鐘水月瞧見我根本就不理會她,不由氣得頭頂冒煙,當下也是顧不得形象,破口大罵起來。

這婦人罵人的話語很粗俗,完全沒有虎皮貓大人那種小清新,也不拐彎繞腳,當下就是一陣國罵響亮,不堪入目,我聽了也不計較,自顧自地寫文。

惡人還需惡人磨,鐘水月的罵聲引來了正在打盹的牢頭,那大肚子也是個粗鄙之人,更信奉拳頭之下出真理,也沒有那憐香惜玉的心思,當下揚起皮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抽,一邊抽還一邊破口大罵,嚇得鐘水月縮在郭佳賓的懷中,委屈得直叫老公我怕,小綿羊一般,完全沒有之前那潑辣的氣派。

人前人後、得勢失勢的兩面派,這種人我見得也多,不再理會,抄抄改改,直到那一根蠟燭快要燃盡,終於鼓搗出一千多字來。

我心力交瘁,通讀了一番,感覺跟十二法門有些像,個別眾所周知的理論完全沒改,而至於秘而不宣之法,則是南轅北轍,模棱兩可,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我暗自得意,當下也是將蠟燭吹滅,然後靠墻而坐,身子習慣性地呈那打坐的趨勢。

我下意識地從丹田之中提氣行周天,於是讓人詫異的事情出現了,本來一身修為受限的我突然感覺到一顆種子萌芽,那種生的力量,掙脫出所有的束縛,一句訣文自心頭浮現:“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行順布,四時行焉。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

如此奧義一入心頭,那氣勁便如無中生有,一點兒、一點兒地滋潤著我枯竭的身體,那酸軟無力的全身仿佛浸泡在暖洋洋的溫泉水裏面,周遭的所有苦難都化作了烏有,我感覺自己的靈魂一直在往上飄著,有一種讓人深深沉浸其中的美妙感覺,滿心的歡喜,想要高聲歌唱。

融會、貫通、聚合、引導……

幾乎是在霎那之間,我終於明白服用了蝕骨草之後的自己為何還能夠有氣勁在經脈中流轉——這讓人絕望的藥草,能夠封住只有人體的氣海以及經脈,而我的小腹之中,卻有兩股不屬於我的神奇力量。

其一,是來自於怒山峽谷青銅棺柩中的巫鹹遺族;一則直接來自於青山界飛屍集千年而化出來的屍丹。

這兩者皆有洪荒遠古的氣息,並不是區區蝕骨草便能夠壓制住的,而經過我用這正確方法的導引,便能夠融聚而出,將我被蝕骨草封住氣力的經脈給解開出來。

這一個過程雖然會有些漫長,但是我卻並不在乎,因為有了希望,世界絕對會是一片光明。

秉懷著這樣的信念,我這一坐便是天明,當早晨的陽光從那又高又窄的窗口處灑落下來的時候,為了避免他人起疑,我還是躺臥在了牢頭送來的那床新被褥上面,假寐一番。

幽閉的牢房裏,其實是滿無聊的,所以才會發生那麽多扭曲人性的事情,不過我卻是難得有時間,這般閑暇下來,躺在床上仔細思考著十二法門和兩部正統巫藏上經,總感覺每默誦一遍,就會有新的感悟在裏面,結合自己幾年來的遭遇和見識,以及臨戰時的那些生死經驗,越發地投入了精神,很多法子和手段,恨不得馬上出去嘗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