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亮了

當著這內殿外殿的幾百號人,想起了這大半年來的逃亡歲月,想起這些日子來所受到的苦楚和委屈,我的心中五味雜陳,鼻子一酸,梗著脖子便大聲喊道:“我沒罪!”

這一句話講出來,我的眼淚都要下來了,然而梅浪卻一聲冷哼,手一揚,那個叫做孫小勤的黃衣道人立即走上前去,遞上了一本藍色的文件夾,然後小心退下。

揚著手上的文件夾,梅浪冷笑連連,指著我說道:“陸左,這裏是西南局內務調查科張偉國出據的調查報告,裏面是所有的當事人的證言,殺害黃鵬飛的兇器以及你當日簽署的認罪書,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證據鏈,說明了你確確實實是故意殺害黃鵬飛——這裏還有你宗教局2009屆集訓營的同學白露潭當時的現場陳述錄音,需要我現在播放麽?嗯……”

“啊,他已經認罪了啊?”

“是啊,是啊,既然已經認罪了,他還敢出現在我們茅山上,硬著嘴巴說自己無罪,當真以為我們茅山無人麽?還是他以為這茅山之上,還有誰能夠庇護他不成?”

當梅浪將這一份完整的卷宗拿出來的時候,下面的各家道士們不由得“嗡”的一陣響,紛紛交頭接耳,朝著我指指點點,有涵養差的,更是朝我投過憤怒的目光來——便是這台上的諸位長老,也都面無表情,目光不斷地朝著我這邊打量過來。

我根本不管這些不明真相的人們,而是昂著頭,朝著梅浪凝望,一字一句地大聲說道:“我沒罪!”

“你沒罪,那麽這是什麽?”

梅浪從文件夾中取出幾張復印掃描件來,翻開最後的一頁,指著那紅彤彤的彩印厲聲說道:“陸左,你還敢嘴硬,你瞧瞧這是什麽?——這是你親自畫押的手印和簽名!你以為我茅山真是那不講理的地方麽,你以為沒有證據,我們會對你下死手麽?陸左啊陸左,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面對著梅浪大聲的指責,我冷笑著將手給舉起來,大聲說道:“手印,將我迷昏了,想按多久按多久,想按幾個按幾個;至於簽名,這世界上模仿簽名的高手算少麽?一個六扇門出來的酷吏,一些拙劣的手段,便想要定我的罪,是我太天真,還是你們太黑暗了?”

“這麽說來,你是不服啊?”梅浪還沒有說話,他旁邊有一個塌鼻梁的老婆子眯著眼睛,出言說道。

我點頭,大聲地說道:“是,我不服,我當然不服了!當日我以一己之力,將所有人給就出了萬鬼窟中,並且將邪靈教的酆都鴻廬,將那為禍西川多年的鬼面袍哥會殘孽鏟除了,我甚至提前將吳臨一的身份說出,可以說倘若沒有我,不但黃鵬飛,當時在洞中的天府紅龍洪安中、青城二老等等人,也都得死,立了如此大功,卻因為內部壓軋,我和老蕭只有亡命天涯,被所有人追殺——倘若是你,你服麽?”

梅浪面無表情地說:“功過不能相抵,你便是立了殊天之功,也不能夠抵消殺害黃鵬飛的罪惡。”

我緩了一口氣,回望了一下仰首看我的諸人,沉聲說道:“好,便說一說這黃鵬飛。

當日出洞之時,白露潭已然將當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明明是黃鵬飛想要趁我昏迷之際,殺害於我,而我卻道心警戒,突然醒來,與其拼鬥——黃鵬飛當時招招致命,非死即殘,我若不下重手自衛,行那婦人的慈悲手段,只怕早就白骨一堆,也無人伸冤了。我自衛殺了黃鵬飛,白露潭當時便對洪安中說責任全在黃鵬飛,然而在過了幾天之後,不知道幕後發生了什麽樣的交易,白露潭便改了口供,還跑過來給被抓起來的我說‘他們’的勢力太強,讓我認命吧——也就是白露潭的這份口供,讓我被認定為故意殺人!好了,我想問一問,白露潭口中的他們,到底是誰?”

聽到我的慷慨呈詞,大殿中的圍觀者也都紛紛議論,而旁邊的律察也不管,任其討論,我的耳邊聽到了好些個人在說“若真的是如此,那就太黑暗了”之類的言談,然而梅浪卻不為所動,冷冷一笑,嗤之以鼻道:“口說無憑,你黃口白牙這般說,有誰人能信?你能夠將白露潭找來對質麽?”

我接著他的話語說:“事情怪也就怪在這裏了,我自道必死,而好友卻不離不棄,前來劫車,我們亡命天涯的當日,那白露潭便離奇失蹤,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是誰綁架了她?這是要滅口,讓我找不出人來對質,是麽?”

我的追問,讓梅浪無言以對,他表面上故作冷靜,眼神卻不由得瞧向了旁邊默然不語的楊知修;然而楊知修根本就沒有瞧他,反而眯上了眼睛,似乎剛才的大典,已經消耗掉了他的太多精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