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牛皮吹破天

我問怎麽回事?馬海波告訴我,說那家小診所別看小,但開在火車站那邊這麽多年,一直這樣行騙,都沒有被關閉,其實還是有一點兒門道的。

他找朋友弄了一下,結果朋友反饋,說那家診所老板的一個親戚,在那邊吃得很開,各個部門都打點妥當,方才會如此猖獗。

所謂求人辦事,別人舉手之勞自不必說,如果真的要傷筋動骨地去弄,又實在沒有必要。

他朋友也是局子裏面的,將這件事情說了之後,那邊表示這件事情可以私了,將醫藥費一分不動地歸還給我們,並且擺酒給我們賠禮道歉——在我們那裏,一般講到了這個份上,基本上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然而馬海波知道我的脾氣秉性,所以回話的時候,就有些小忐忑,問我接受不接受這和解?

我當時也只是這麽一提,沒想到馬海波還真的上了心,想必有這番結果下來,他也是費了不少人情,我並不願意再麻煩他,點頭說可以,錢可以賠,道歉可以領,我明天跑一趟靖州,將這件事情給和解了吧。

馬海波將信將疑地說好,他這就跟他朋友回話去。

董仲明派來接我們的車還有兩天才到,我問雜毛小道要不要陪我走這麽一趟?

他也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嘻嘻笑,說既然有好戲,自當一同前往才是。

當天晚上我跟我父母商量了去南方市治病的事情,我母親對我父親的病情其實還是蠻擔憂的,既然有我做主,能夠去大醫院治療,那麽自然是點頭同意的,而我父親則有些擔心醫療費用的問題,我笑著對他說,我雖然身份特殊,但其實已經算是公家人了,國家幹部,爹娘老子的醫藥費用,都是公費,自己不出錢的。

他聽到這裏,放才放下心來,說好嘛好嘛,要是這樣,就去南方看看病嘛,這麽多年,都沒有出去過。

看著我父母那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模樣,我的心裏,不由得有些酸楚。

多少年了,他們腦子裏那官本位的思想,還深深地植在腦海裏。

次日清晨,我和雜毛小道戴上了楊操以前給的人皮面具,然後出了門,乘車去了縣上。

見了馬海波,一番解釋之後,他也對我們的公然露面也就放下了擔心,不過身為領導,他平日裏的工作也比較忙,不能夠陪我們去靖州,但他還是叫來了一輛車,載著我們過去。

在山路盤旋的道路上行了差不多三個小時,我們才到了隔壁縣,然後見到了馬海波的那個朋友封子澄。

他很熱情地跟我們握手,然後說他已經通知了對方,中午會在這縣裏面最好的酒樓擺一桌,給我們賠禮道歉。

馬海波這朋友姓封,我們暫且叫他老封,在辦公室裏,他侃侃而談,言語中似乎頗為自得,對方關系那麽強,但還是低聲下氣地賠理道歉,這都是看在了他的面子。

我一個勁兒地奉承他,不過心中還是有些無奈。

這所謂和解,還真的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對方之所以肯低頭,確實是看在這位封大哥的面子,也只是因為我認識馬海波,然而那些如我父母一樣,不認識這些彎彎繞繞的普通農民呢?——有錢的、有身份的人,自然會去實力雄厚的大醫院,只有那些沒什麽見識的普通人、鄉下人,才會被醫托騙到那小診所。

可是,他們憑什麽就應該要被騙,而沒有地方可以伸張呢?

我並不是正義感強烈的那種人,不過卻對這種建立在別人痛苦、甚至生命的肮臟貨色,卻十分反感。

當然,老封也是受人所托,我們並沒有多說什麽,約好十二點在某酒樓就席,還有兩個小時,我們便先告辭,不打擾他工作。

走在靖州的大街上,我提議去那家診所看看吧?雜毛小道點頭稱是,於是我問了路人,沿街尋去。

路上碰到幾個好心的本地人,都悄悄地告訴我們,不要去,那兒就是個黑診所,雇了幾個職業醫托,專門在汽車站、火車站和中醫院、二醫院門口,騙些外地人、鄉下人,不過好像有背景,所以才一直開著。

我正好打聽了一下,發現這家診所還真的是惡跡累累,一個僅僅只有普通行醫執照的老衛校生,竟然就膽敢自稱大師,外科內科婦科皮膚科,什麽都敢瞧,治不好就說療程不到,要麽就是病情復雜,反正不會治死人,至於其它,便完全不管。

我和雜毛小道遠遠地看了這個位於火車站附近的診所,門面不大,上面牌子響亮,內裏掛著無數錦旗,中藥盒子滿櫃,端的是冠冕堂皇。

裏面有兩個醫師,老家夥三縷胡子,道骨仙風,中年人國字臉,道貌岸然,只可惜門可羅雀,並無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