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重返苗寨,神婆贈丹

仿佛是知道了我們的到來,村寨口,頭人黎貢、神婆蚩麗花、熊明那悶茄子一般的婆娘和他叔叔熊付姆、十幾個垂垂老朽的老者以及上百號村民,都在這裏等候。當然人群之中還有一個外人,就是雪瑞的女保鏢,這位姓崔的小姐正在用足可以融化鋼鐵一般的怒火,瞪著拐帶走她主顧的我呢。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吳武倫並不願意在此逗留,他與村中長者寒暄了幾句之後,帶著手下以及四十多號疲憊的受害人,便折往不遠處的福龍潭紮營歇息,等待我們回轉。熊明救出了一個寨子裏的姑娘,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接待,場院裏的桌子上擺著大碗的苞谷酒,灌得他直發暈。

我們都受了傷,喝不得酒,但是盛情難卻,我代表眾人喝了一碗。

不知道是肥蟲子歇息了,又或者酒太烈了的緣故,我有些暈,罕有的不勝酒力。

其實我們也不太想進村的,神婆的姐姐臨了搞了那一手,局勢不明朗,不知道她是敵是友,如果她萬一蠻橫起來,我們這裏可沒有一個能夠對付她的。問雪瑞,她也不肯講,但是身上有後遺症,解鈴還須系鈴人,唯有蚩麗妹可解。所以才會重返此處。

來的路上我、小叔和雜毛小道分析,預想的結果都很糟糕:人和人之間本來應該有所信任,然而青蟲惑最後竟然銜著那顆珠子跑路,由不得我們不往最壞的地方去想。最後還是虎皮貓大人拍板,說去看看,操,有大人我坐鎮,那個老女人難道還能搞出花來不成?

一番熱鬧過後,我找到了蚩麗花,說我們想再見她姐姐一面。

神婆咧嘴一笑,露出了僅存的幾顆老牙,說:“她已經知道你們要來了,所以提前醒了過來。不過,她只會見你和雪瑞那個小姑娘。其他人,沒資格……”我看著正在跟頭人黎貢和長老團應酬的小叔和雜毛小道,點點頭,說可以。蚩麗花含笑點頭,說走吧。我過去跟小叔和雜毛小道說了此事,他們雖然有些猶豫,但也沒有多說什麽。蚩麗花拄著竹棍往前走,人群立刻分出了一條道路,而我和雪瑞則跟了上去。

村子裏人很多,然而走到祠堂附近的時候,便沒有見到一個人,冷冷清清的。虎皮貓大人在我們頭頂上空相隨,被神婆瞧了一眼,然後搖頭,說鳥也不行。肥母雞火大,灑下一片罵聲之後,飛到祠堂旁邊的樹下,生悶氣。

與上次一樣,我們經過祠堂的廂房,下到了神婆她姐姐容身的土洞子裏。

依舊是燭火搖曳,墻壁上的爬蟲湧來遊去,不是發出“嗶啵”的響聲,密集得讓人心中生寒,泥土的腥氣和爬蟲的冰涼氣息結合,有一種讓人背後發麻的感覺。

因為來過一次,我們也並沒有太多的好奇和害怕,由蚩麗妹領著,將我們帶到了最裏面的房間門口。

值得一說的是,外面幾個房間墻壁上都有燭火油燈,然而到了這裏間,卻沒有,外面昏黃的燈光從門中傳來,將這整個土洞子的氣氛變得格外的陰冷。我又看到了那個池子,因為在薩庫朗的地下基地中,也有這麽一個池子,雖然一個裏面盛著蟲子,一個裏面盡是死屍血漿,但是同樣的巧合,讓空腹喝了點酒的我不由得浮想聯翩,產生了很多沒有根據的猜測來。

這些所謂的血池、蟲池,不會就是生物科學上常說的培養皿吧?

所有的血漿人體、蟲屍香料,就是培養液?

太顛覆了吧?

望著黑洞洞的池子,蚩麗花恭敬地朝著裏面說道:“姐姐,他們來了。”隨著她的這一句話,原本靜如止水的池子中開始鬧騰起來,有許多白色的蛆蟲從水底裏泛起,然而一個龐大的白色蠶繭從裏面升了上來。讓人稱奇的地方是,這白色蠶繭看似如同棉花,然而表面卻有一層油質,將所有的肮臟屏蔽。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當蚩麗妹重新出現在我們視線中的時候,我心中只有北宋周敦頤《愛蓮說》中的這兩句話。

再一次見到蚩麗妹,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陣難以言敘的錯覺,仿佛已經被烈火焚燒殆盡的小黑天,又重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剛開始還不覺得,然而此刻一見,心中立刻砰然作響,所謂美麗各有千秋,然而總有殊途同歸之處:蚩麗妹和小黑天都屬於鵝蛋臉,精致的眉目如出一轍,特別是她們的眼神,都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冰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威嚴。

簡單來說,她們兩個,看起來都不是人。

不過相比之下,小黑天更像個懵懂無知的少女,臉上是純粹的天然呆,而蚩麗妹,則成熟多了,有一種超脫於物的清麗,而且比起前幾天來,更加美麗,也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空氣一般,沒有什麽存在感。我看見雪瑞也蹙起了眉頭,咬牙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