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原二哼歌,臨終托付

大師兄離去的話語,讓雜毛小道沉默了很久。站在他旁邊的我,能夠看到他的眼角有淚光。

當時的我們已經拖家帶口地來到了地下基地前面的坡地上,對面是一大片望天樹林,天色已經開始有了一些亮光,經過一整晚的腥風血雨,我們終於迎來了曙光。吳武倫帶領的士兵十不存一,手下精英盡死,連他本人也是身受重傷,能夠施術的,僅僅只有兩個飛得歪歪扭扭的蝙蝠。

不過他一舉剿滅了薩庫朗的大本營,而且還營救出四十多個不同國籍的受害者,這些都是功績。

為防有變,我與吳武倫達成了口頭協定,我幫助他將這些人安全送出山去,而我在大其力犯下的事情,以對付邪教為名,則一筆勾銷。我點頭同意了,問何時走?吳武倫說等到天亮,他還有一隊人馬,正在進攻薩庫朗在另外一個山谷的營地,他已經派人去聯系了,如果一切順利,應該能夠回來接我們。

他也瞧出來了,目前還保持完整戰鬥力,便只是擁有金蠶蠱和朵朵的我,所以言語之間,也很客氣。

態度總是隨著實力而左右搖擺的,當看到了我們圍攻惡蛟的那一場大戰,並且與後來出現的神秘高手聯系親密之後,吳武倫對我們都保持了必要的尊重。殊不知,大師兄已經走遠,小妖朵朵吸收了太多的蛇蛟精華返回槐木牌中靜養,而肥蟲子因為攝入過多的毒素,又被小黑天一番折騰,早已經動彈不了多少——這兩個都是貪婪的吃貨。

換句話說,我除了一身蠻力,基本算不得什麽場面人物,所以惟有裝逼,牛皮烘烘的,旁人越加畏懼——畢竟十幾米長的蛇蛟,在那裏擺著呢。

也許是被關了太久,四十多個被擄至此的受害人都十分聽招呼,雖然我們人少,但是控制起來還是相對比較容易,也不亂跑。只有一個金發碧眼美國籍的洋妞在一旁嚷嚷著,這妞長相一般,但是身材火爆,是雜毛小道喜歡的那種大洋馬類型。然而此刻的老蕭正沉浸在一種深沉的情緒之中,並沒有搭理這個呼喊著“人權”和“美國公民”的女人。

我聽到有微弱的呻吟,於是跑下坡去,終於在山下的一個荊棘叢中找到了加藤原二。

日本小子口中已經全部都是紅色的血沫了,見到黑暗中的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卻止不住地猛咳起來,又不斷地嘔血。我慌忙給他查詢傷情,他攔住了我,臉上有一種淡淡的笑容,他說別忙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感謝天照大神,你竟然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出現在這裏,果真是有緣份。呵呵……

我看著這個臨死的小個子帥哥,心裏突然有一些堵得慌。

坦白說,從頭到尾,我都不喜歡這個日本小子。撇開他的國民身份不說,他給我的印象,向來都跟生性兇殘、不擇手段、自負和高高在上這些貶義詞,聯系到一起的。我覺得這就是一個高傲殘暴的富二代,而且他視人命如草芥的習性,在我的眼裏,跟薩庫朗那一堆人,根本就沒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之前我們一直有著仇怨,他甚至在監牢裏還想殺掉我。

然而,我的命,終歸是被他救過一次。

所以我的神情很復雜,臉色變幻,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看見我的表情,露出了釋懷的笑容,他說:“你知道麽?其實我很羨慕你呢……”

我說為何?

他下巴擡起,看向了坡上的方向,說:“我,加藤原二,肩負著家族繼承的重任,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跟別人是不同的。我從小到大,一直是在不斷的努力和學習中成長,文學、藝術、經濟管理……我的家庭教師是東京大學的教授,我的武術啟蒙老師是極真會館創始人大山倍達的再傳弟子,我的陰陽術是來自鬼武神社的傳承……我一直都認為,我就是這世間的主角!

然而我後來發現,我擁有了一切,但是卻沒有朋友,這讓我很痛苦。

父親告訴我,強者是不需要朋友的,我也一直這麽認為。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一直想有一個如你那道士夥伴一般的朋友,能夠分享自己的快樂和痛苦……所以,我羨慕你,也嫉妒你。咳咳,扯遠了……看在共過患難的份上,你能不能夠幫我帶幾句遺言,給我的父親。”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他說著又喘起了粗氣,好久,才接著說道:“告訴我父親,我已經死了,這輩子也沒什麽好抱怨的,我愛他,愛我的母親,也愛我那可憐的姐姐;很抱歉,沒有能夠接掌祖上傳下來的家族,也很抱歉,沒有對他和母親說過一句‘我愛你’,不過如有來生,我寧願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裏,粗茶淡飯,交幾個簡單的朋友,有一份平淡的愛情……還有,劉釗這人,大害,如果再碰到他,一定要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