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幕降臨

正當我和雜毛小道蓄勢待發的時候,霧蒙蒙的毛玻璃門被一下拉來開,一個濕漉漉頭發的年輕女人裹著浴巾,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她的頭發散亂,擦過之後蓬蓬的,臉小眼睛大,是瓜子臉,嘴唇小小的像櫻桃,露在浴巾之外的肌膚既白又嫩,被熱水泡過之後呈粉紅色,幾乎要滴出水來。

她一臉浴後的舒爽,嘴角上翹,眼睛半眯著,還哼著廣告歌曲,然而當她拉開門,看到跟前站著兩個陳勢待發的糙老爺們的時候,一聲超過維塔斯高度的海豚音,立刻就瞬間爆發起來。

啊——啊……

浴室的毛玻璃門被瞬間合攏上,接著有慌亂的鎖門聲傳來,而我和雜毛小道則面面相覷,被這高頻的音律震動驚嚇到。是人,不是鬼。我倆立刻後退一步,雜毛小道愣神地看我,丈二摸不到頭腦,說怎麽個情況這是?小毒物,中午的時候還在笑話你小子素著,饑渴難耐,沒成想一下子就甩我一巴掌,打臉,金屋藏嬌啊,這是驚喜還是驚嚇,用不用得著這樣?

我也有點兒懵,措手不及。打量了一下房間,沒錯啊,這是我家,怎麽會冒出一個女人來?

裏面的女人在驚叫著,說你們是誰?怎麽跑進我家來的?

雜毛小道嘻嘻笑,說女居士你又是誰?這又怎麽變成你家了呢?這明明就是我朋友的家啊……女人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幽幽地說道:“原來你們就是這房子的房東啊……”

這便是我、雜毛小道和張君瀾的第一次見面。

這個名字十分的拗口,為了敘述方便,我將采用小瀾來作為她的代稱,事實上我們也是這麽叫的。當小瀾換了衣服,一臉戒備地坐在沙發上,跟我們解釋起她是這裏新搬來的房客的時候,我早已經打電話跟租房中介確認過這件事情。其實這也是不久前的事,我因為不常住東官,房子放在這裏也是閑著浪費,於是便掛在了中介那裏,除了主臥不動之外,另外兩個房間都是拿來出租。

這是我還房貸的一個法子,郊區的那套也是。

這段時間太忙了,所以便沒管這件事情,其實中介有打過幾次電話給我,但是都沒接到,發信息也沒有看到,所以才導致如此。中介告訴我,這兩間房已經租出去了,是兩個女孩子住,一個便是這個張君瀾,還有一個叫做潘雨,都是這附近的公司職員。

小瀾十分的警戒,眼神之中充滿了懷疑,為了證明我是房東,我不得不掏出了身份證。

她這才放松了警惕,臉羞紅,說不好意思,接著做了自我介紹,讓我們叫她小瀾。我並不在意她是做什麽的,只要不把房子弄得烏煙瘴氣,按時交房租便成,隨便地應付幾句,說我現在在洪山那邊做事,一般是不會回來的,放心住便是。這個小瀾長得不錯,面目之間總感覺像是一個女明星,我本以為雜毛小道會油嘴滑舌地攀談關系,然而讓我有些驚訝的是,他話語不多,並不熱情。

雜毛小道那一天出奇地沉默,表現得完全都不像是我認識的他。

聊了幾句,小瀾說另外一個房客也快回來了,要不然大家一起出去吃個飯?我搖頭拒絕了。看得出來她是一個比較大方得體的女孩子,頭腦也很聰明,而且有城府——剛剛出浴時被我和雜毛小道看到,現在卻面不改色地和我們攀談客套,心理素質差一點兒的女孩子,是很難做到的。

碰巧,我並不是很喜歡太過聰明的女孩子。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小瀾這個人,我們會在另外一個地方見面。

※※※

我們的時間太緊了,也沒有多聊,便把東西鎖在主臥室裏面後,出門去采辦東西。

晚上若真有鬼,我們則需要弄一些辟邪之物來。所謂辟邪之物,便是能夠破去妖邪之物的東西,譬如法器,這是經過有道之士加持過的用具,自帶著破邪的念頭;常人難得,便寄托於寺院、道觀中求來的符咒、香囊、銅錢、手飾、掛墜……諸如此類的東西,又譬如玉,常年紋樣的玉琢貔貅也能夠起到辟邪的作用;沾凈水的柳枝、香爐灰、下宮血、茅廁之中的腌臜穢物、年畫、桃木、棗木……

各地風俗不同,萬物有靈,辟邪的妙用也有高有低。

而我們主要采購的東西,即是前文中提過的黑狗血,黑狗血和黑驢血這兩樣東西,具體什麽原理並不知曉,但對破邪物有著奇效,在我的十二法門中也有記載;糯米,這類東西專破粽子和矮騾子這般的邪物,有備無患;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比如香燭冥紙、紅線白布……

好在我前段時間閑暇之余,制作了一些符箓,有點積貨,此刻也用得上。

制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每日不能畫多,多則無效。每次畫之前凈身沐浴,祈禱神靈,然後聚盡心力,奮筆疾書而成。以我的能力,每周只能畫三日,每日只能制作三張,而這些都還只是小兒科的“回度往生咒符”、“凈心神咒符”以及“祝香神咒”之類的,作用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