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浴室裏傳來的淅瀝聲

我們本來以為歐陽老先生並不會跟我們同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提出來要一同前往。

這可是讓我們有些驚訝,他年紀有些大了,而且習的是相術,跟我們這些年輕力壯的傻小子,是沒得比的。誰知道歐陽老先生卻指著阿根的父親說道:“老陳和我,三十多年的交情,是老朋友了,他兒子阿根,我雖然見得少,卻也算是看著長大的。我們這些修真歸元的人,身在紅塵,心在道門,所謂紅塵煉心,講究的就是一個至情至性之道。我對老陳有了承諾,結了因果,若不了結,這一輩子都再無寸進了。”

他的話語,說得我心生尊敬。

所謂修真歸元,非他人、非他物,直指本原本心,是鍛煉心智的一種說法。這個跟現在小說中的所謂“修真”成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最早出自於《道德經》總綱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講究人天相合,天之道即人之道,天下萬物皆是道的體現。得道則陰陽在乎手,變化由乎心。

如何得這道的過程,即為修真(這裏的修真,跟現在的玄幻小說有本質區別,請別混為一談)。

自唐末五代以來,真實的門派前輩便紛紛研習著古之經典,有修習外丹的,有修習內丹的,有文始派,也有少陽派,之後經千年傳承,流派紛呈,又分為南宗、北宗、中派、東派、西派、青城派、伍柳派等門派……鐘離權、呂洞賓、陳摶、麻衣道者、劉操、張伯端這些人,均有歷史記載,遺作錄世,並非瞎編,無數先賢都在研究這個事情,此為一端,年代久遠,太過玄幻,僅僅一提。

歐陽老先生年逾六旬,三四十歲時方學道門之術,本來應該算是很晚了,很難領悟。然而他一言一行,都能夠明德、重德、修德、守德,所以方能有所成就。德者,真善也,他說得親近,但是想來跟阿根父親這樣一個養魚人,還是有一定的差距和生疏的。

能夠為一個熟人而奔走勞累,不管出於什麽目的,我都只能心生敬佩了。

有的人你不服,不行。

歐陽老先生說他還需要去東官找一個故人,先行離去,我們晚上再碰頭。彼此留了聯系的方式,我們再次看了一下阿根,確定沒事後,也與阿根的父母和姐姐告辭,同歐陽老先生一起下了樓。我問他去哪裏,我們送他,他搖搖頭,說不用了,自然會有人接送的,不麻煩了。說完,背著手便走了。

我、雜毛小道和老萬望著太陽下這個老人清矍的背影,半天沒有說話。

我問雜毛小道,說你全國各地都走過,這樣的人,多不多?他搖搖頭,說你以為像《功夫》裏面一樣,到處都是高人啊?這樣的人,真心不多。但是話說回來,天朝地大物博不算,人口眾多,實打實。抵不住人口基數這麽大,所以呢,高手肯定是有的。做人低調一點,總是沒有錯的。我三叔以前離家闖江湖,也是有些小驕傲,鼻孔朝天,自以為一身的本事。那個時候是八十年代的事情啦,碰到延邊的兩個人,是對好基友,一個叫巴圖,一個叫盧建軍,專門捉妖,厲害得很,折服了,於是心氣一下子就沉穩了很多。好多故事,我都是聽他說起的呢。

所以說,這個世界,你再厲害,都有人比你厲害;再衰,都有人比你衰,如是而已。

我說這事情怎麽沒聽你提過,你三叔那麽厲害,他的故事肯定很精彩。雜毛小道說那肯定,以後有機會,跟你說一說,讓你知道,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開著車子把老萬送回去,我跟老萬約好,說今天晚上帶我們去莞太路的分店,我們晚上要在那裏過夜。老萬心中有些虛,說陸哥,那個地方真的很邪門的,我上次是運氣好,不代表這一回也一樣走狗屎運。我盯著他,說老萬,你的膽子是不是都放在娘們的褲襠裏面去了?

要是,可以,把鑰匙給我,地址給我,我們自己去,沒所謂的。

老萬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憋了半天,梗著脖子說娘的,你陸哥發話了,我老萬不去的話,豈不是太沒膽了?晚上來接我,我帶你們去。

雜毛小道一臉壞笑,說老萬,色哥哥,真男人,不解釋。

這個時候剛好是下午五點多,天氣正是酷熱未消的時候,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不想動。不過今天晚上有事情做,我們也開不了小差。這裏離我在東莞的家比較近,我們決定回去一趟,把行李先擱下,然後再去采購些今天晚上要用的東西。

路上的時候,我打了個電話給在郊區的那兩個房客,問他們的近況如何?

尚玉琳告訴我他已經在附近重新找了一家工廠,是助理工程師的職位,工資待遇都蠻好的,只是路有些遠,坐公交車需要三十分鐘的路程;宋麗娜則沒有再出去工作了,而是在阿裏巴巴的創業板塊學習了好幾天,之後在家裏面開了一家淘寶店,專門賣嬰幼兒和媽媽裝,生意還不錯,工作輕松自由,收入反而比以前高了很多,他們最近正準備盤算著結婚的事情,到時候確定下來,一定請我去吃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