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工友(第2/2頁)

後來還是阿陪借了錢給我,才在發工資之前,買了被褥和席子。

所以我總是忍不住勸解學生黨人,要努力,考上大學,或者學習技能,不要對外面的生活太向往。

很多苦楚,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絕對想象不到的。

阿培帶著我們來到附近的一個大排档,點了一鍋烤活魚,和幾個小菜。阿培問我喝什麽酒,我說隨便,他說啤酒吧,大夏天,啤酒清爽,然後一連叫了一件啤酒過來。烤魚大概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我們先等,阿培點燃一根煙,是比較差的那種,三塊一包的。他深吸了一口煙,說陸左,怎麽想著過這邊來了,你……還是在東官厚街那邊開飾品店麽?

我拿筷子夾著花生,說沒幹了,現在在洪山那邊和別人合夥開一個小飯店,專門搞家鄉菜。

阿培頭扭一邊,把煙霧吐盡,然後回過頭來,說不錯了,陸左你很厲害,當時在廠子裏面,大家快下班的時候,都在玩,只有你,一個人默默地擦機器,看記錄,整理報告,我們都笑你傻,結果不到一年,你就當我老大了。現在也是,當小老板了,比我們這些在廠子裏面混生活的人,安逸幾多倍呢。

我哈哈大笑,說算了吧,阿培,聽說這兒的衣服都有人幫你洗呢,多麽好的福利。

阿培指著自己的腦袋,說自己是個思想不開竅的家夥,也不敢去外面闖蕩,所以就在工廠裏面混日子而已。不過真沒出息,知道麽?他27歲了,到現在還沒有娶媳婦,連家都不敢回,就怕別人問起來。他家是農村的,同齡人的小孩兒,都可以打醬油了哦……

說著,孔陽過來了。

這家夥是個小個子,四川人,一見到我也是緊緊地抱著。我們寒暄了一番,又給三人做了相互介紹。人齊了,把酒倒上,幹杯時,阿陪看著雜毛小道,說不好意思哦,蕭道長……額,叫你老蕭好了,你能吃肉喝酒吧?我笑,說這個是塵世中的道家活濟公,葷素不忌的。

雜毛小道說然也,把杯子一碰,仰頭飲盡杯中之酒。

一鍋烤活魚端上來了,我們便一邊吃,一邊聊起了往事,翻騰起被放在記憶深處的那些事情,心中越發地感嘆。雜毛小道在一旁插不上嘴,便埋頭吃菜。我並不想以前這些老兄弟知道我現在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將自己的現狀講得太詳細,好在虎皮貓大人在酒店房間裏睡覺,倒也免去了一番解釋。

阿培是個玲瓏的人,見雜毛小道有些無趣,便將話題轉移到他這兒來,問了一些遊方算命的事情。雜毛小道是個天生的注意力吸引者,一開口,立刻將阿培和孔陽的心神給吸引住,唬得他們一愣一愣的,還假模假式地給兩人算了一輪命,讓兩人嘖嘖生嘆。

聊著靈異的話題,孔陽說起一件附近鬧得挺兇的事情來:

在他們公司園區外面是一大片的居民區,都是他們公司的員工和相關服務人員聚居的地方。在那邊,就是那個商場背後的出租樓,二樓套房裏住著一對夫婦和一個四歲多的小孩子,兩公婆白天上班,孩子就放在幼兒園裏,平時也相安無事。可是在上個星期的星期五,幼兒園放假什麽的,就沒去,把孩子托給房東阿姨照料。

孩子的母親五點半下班,找房東阿姨的時候沒見著,說下午的時候孩子鬧著要回家看電視,房東阿姨便放他回家了。孩子母親回家找不到孩子,臥室、客廳、書房和廚房都找了,沒見,她直以為是小孩子調皮捉迷藏——這小孩子據說自小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腦子有點兒毛病——然而她在浴室裏聽到有滴答的響聲,便推開浴室的門,只見……你們猜猜她看到了什麽?

我們都來了興致,大罵,說操,這個時候賣什麽關子嘛,趕緊講。

孔陽也說操,孩子的母親推門一進去,只見自己的小孩赤裸著身子,四肢被繩子結結實實地捆著,吊在浴室的花灑上面,顱頂冒血,滴滴答答地血留在下面的浴缸裏……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