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傳說

  “你打算吃掉那只熱狗嗎?”保羅問雅各布,他的眼睛盯著所剩無幾的殘羹冷炙,狼人們已經吃掉一大堆東西了。

  雅各布靠在我的膝蓋上,撥弄著他穿在一根拉直了的鐵絲衣架上的熱狗;篝火邊上的火焰吞噬著冒泡的表皮。他沉沉地嘆了嘆氣,拍了拍肚皮,還有些平,盡管我已經數不清楚第十根之後他又吃過多少根了,還不算超大包裝的薯片和兩升的瓶裝根汁汽水。

  “我想是的,”雅各布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飽得都要吐出來了,但是我想我還是能夠撐下去的。不過,我可不會享受它的美味了。”他又悲傷地嘆了嘆氣。

  實際上至少保羅吃的和雅各布一樣多,但他還是怒氣沖沖,雙手握成了拳頭。

  “噓。”雅各布大笑起來,“開玩笑的,保羅,給你。”

  他把自制的串肉扡拋到篝火對面,我以為串肉扡的另一端會先掉在沙子上,但是保羅毫不費力巧妙地把它接住了。

  一直只與那些身手敏捷的人玩耍會讓我產生某種情結。

  “謝謝,哥們兒。”保羅說道,他的怒火不一會兒就煙消雲散了。

  火焰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慢慢地向沙子靠近。在黑色的蒼穹下,閃爍著的火花突然爆發出一陣璀璨的橘紅色。有意思的是,我沒注意到已經日落西山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我不知道天已經那麽晚了,我完全忘記了時間在流逝。

  和奎魯特的朋友們相處比預期的要容易一些。

  雅各布和我把摩托車放在車庫的時候——他懊惱地承認戴上頭盔是個好主意,他應該自己想到這一點的——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擔心在篝火晚會上和他一起出現了,我不知道狼人們現在會不會把我當成叛徒。他們會不會因為雅各布邀請我來而生他的氣?我會不會掃了大家在晚會上的興致?

  但是當雅各布拖著我走出森林來到峭壁頂,他們在這裏會合——這裏的篝火已經比被烏雲遮住的太陽更加耀眼了——氣氛非常隨意、輕松。

  “嘿,吸血鬼女孩!”安布裏大聲地跟我打招呼。吉爾跳了起來和我擊掌,還吻了我的臉頰。我們在艾米莉和山姆旁邊涼爽的石頭地面上坐下來,艾米莉捏了一下我的手。

  除了偶爾開玩笑似的抱怨之外——大多數都是保羅——他抱怨一直讓吸血鬼逍遙自在,散布惡臭,我受到的禮遇就像這裏的成員一樣。

  參加的也不僅僅是孩子們。比利也在,他坐在輪椅上,別的人圍在他周圍坐成一圈,這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吉爾的祖父、白發蒼蒼的爺爺老吉爾坐在比利旁邊的一張折疊式戶外小椅子上,他看起來十分冷漠。蘇·克裏爾沃特、查理的朋友哈裏的遺孀坐在他另一側的椅子上。寡婦的兩個孩子裏爾和塞思也都在那裏,和我們其他人一樣席地而坐。這令我感到驚訝不已,不過這三個人現在顯然已經知道了秘密。從比利和老吉爾與蘇說話的方式來看,在我聽來好像她已經取代了哈裏在長老會的位置。這使她的孩子們自動地成為拉普西最秘密的組織成員了嗎?

  我不知道對裏爾來說坐在山姆和艾米莉對面是多麽難過的事情。她可愛的臉龐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情,不過她的目光從未從火焰上移走過。看著裏爾完美的身材與容顏,我無法拿它們與艾米莉被毀容的臉相比較。裏爾會怎樣看待艾米莉的傷疤呢,既然現在她已經知道了背後的秘密?在她眼中會是公平的嗎?

  小塞思·克裏爾沃特不再幼小了。他臉上掛著滿心歡喜的笑容,體型修長,他讓我想起年紀稍小時的雅各布。這種相似令我會心一笑,接著又嘆了嘆氣。塞思命中注定要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樣經歷生活的劇變嗎?是不是正是因為這樣的未來,他和他的家人才來到這裏呢?

  整個狼人群體都到了:山姆和他的艾米莉、保羅、安布裏、吉爾、傑萊德與琪姆。琪姆就是那個傑萊德烙印上的小姑娘。

  我對琪姆的第一印象是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有些害羞,有些平凡。她的臉龐較寬,主要是顴骨,而眼睛又很小,整個臉不太對稱。她的鼻子和嘴巴都太大了,不符合傳統的審美標準。而她那平整服帖的黑頭發在風中顯得太薄、太稀疏,似乎永遠無法在頭頂上綰成發髻。

  那是我的第一印象。有好幾個小時,我一直在觀察傑萊德注視琪姆的眼神,幾個小時之後,我再也無法找到這個小姑娘身上任何平凡之處了。

  瞧,他凝視她的表情!就好像盲人第一次看見太陽;好像收藏家發現了一幅未經發現的達·芬奇一樣;仿佛母親注視著她剛出生的孩子的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