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困境(第3/4頁)



  只是我們當時全部都沒有意識到最關鍵的問題,不在我們的歸途,而就在我們的眼前。

  十個小時之後,我們大概確定完了計劃,也統計了剩下的食品以及燃料,再一次探查孔窗的時候,發現仍舊是一片漆黑,此時,我才突然想到那個關鍵問題:

  這霧氣會在外面維持多少時間?天哪?一天,或者是一個月?

  在我提出來前,沒有人想到這個問題,在大家的觀念中霧氣總是很快就消散的,我提出來之後,我們也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是有點恐慌,希望我的想法不會變成現實。馬在海對我說,上一次雖然霧氣沒有上來,但是退下去也比較迅速,他估計這霧氣再有幾個小時就肯定得散,不然就是那橫風也能把它吹淡了。

  我也想當然的同意了,因為在這樣的局面下,找個理由讓自己安心總好過讓自己窩心,我們當時都忘記了自己剛剛下過的判斷,這鬼魅一般的霧氣,是被萬丈激流沖起來的,現在落水根本沒有停止,霧氣必然是不停的翻滾上來,如何能有散的時候。

  所以很快,馬在海的說法就開始站不住腳了。

  我們在忐忑不安中,又安靜的等待了五六個小時,霧氣卻仍舊彌漫在我們的艙外,一點也沒有消散的跡象。

  這時候,之前那種似有似無的恐慌,就逐漸變成了現實。我們開始不得不承認了這樣一個命題:這濃霧有可能短時間內不會消散了。

  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承認這麽一個命題,相當的痛苦,這就是意味著我們的撤離計劃一下子無限期的延遲了,但是我也知道這時候再幹等,那就是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

  此時我們再次合計,十多個小時前幹勁沖天的那些說辭,計劃,現在看來就像是笑話一樣,這樣的境遇頗為尷尬。

  副班長和馬在海對我說我們是不是要有耐心,現在想這些會不會是自亂陣腳?我對馬在海他們說,我們得面對現實,看樣子,只要水閘不關,這霧氣只會越來越濃,不可能消散了。那樣的話,我們必須采取措施:一方面我們要分配口糧和水,盡量延遲生存的時間,希望能等到霧氣散去,一方面也要積極的想辦法。特別是第一個措施,就算霧氣一個小時後可能散去,我們也得做好他一個月後才散去的準備。

  我說完這個,馬在海的臉色就很難看,他對我們說,其實,口糧的問題還可以,他們帶來的幾只包裹裏,有足夠的壓縮餅幹和蔬菜,因為他們當時是急著救我們,所以大量的裝備都丟棄了,只把食物帶了過來,主要的問題是水,他和陳落戶,兩個人只有兩個水壺,其中一只還不是滿的。

  我聽完這個,心直往下沉,喉嚨一下子感覺到幹渴起來。當時在入洞的初段行軍的時候,也想過實在沒水的時候要喝尿,頓時心裏犯堵,心說自己當時他媽的也真是缺心眼。現在是現世的報應。

  當時我們的褲管早就幹了,不然還能擰出水來,我腦子轉的飛快,但是沒用,很快就絕望了。

  在我的記憶裏,同樣被困住的經歷並不多,最危險的一次是1959年在川東,那時候我才參加工作,當地地質局組織了一個洞穴勘探,我們被漲水困在了一個氣洞裏三天兩夜,好在水最後是退了,不過,當時我們有十幾號人,幹糧和水都很充足,最缺乏的是經驗,所以哭鼻子的一大堆,現在倒好,經驗豐富了,沒水,這實在比哭鼻子要命的多。

  這時候馬在海說,要在這個密封艙裏呆到霧退,我們恐怕要很大的運氣,如果能到達其他地方,說不定還有轉機,比如說可以找到老舊的水管或者蒸汽管道,裏面也許有水?要不要試一下?

  我心說這裏哪裏有這樣的管道,只見他蹲了下來,指了指踢腳部位的通氣口,說這裏的通氣口聯通著氣濾裝置,這是二戰時候德國人使用的技術,後來被蘇聯學去了,我們現在的地下工事大部分是這種裝置的改良,這裏面也許有水管。

  我似乎是看到了一線生機,但是這管道口窄的只能放進去一個腦袋,人怎能鉆的進去?

  馬在海說他個子小,應該問題不大,說著就趴了下去,先是拆除了防鼠網,然後試探著自己能不能進去。

  我也趴了下去,一看就知道不可能,這洞口的大小已經寬於馬在海的肩膀,他到底是個男的,當兵的骨頭架子大,如何都擠不進去。而這個通氣口,怎麽看也不可能通過任何人。